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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萱站在萧清的闺房外,背靠着紧闭的窗户,微微叹了口气。  屋里隐约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听得人心中难受。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脸皮薄,再加上又是她喜欢的人,捧出的一颗真心被这样糟践,面子里子统统丢的彻底,任是谁也不可能平静的下来。  如果是白萱被这样对待,她大约会冷冷一笑,抓起剑打上门去,让对方知道什么是厉害。  换成羞怯的萧清,打也打不动,讲道理也讲不过,就只能躲在房间里哭了。    “清儿,”白萱试探着敲门,动作十分轻柔:“我进去了?”  “不!”萧清呜咽着说:“不要……”  萧清一个柔弱的大小姐,平时声音就不高,现在又把嗓子哭哑了,拒绝的话说出口后更是低的好像蚊子哼哼,守在门外的丫鬟们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听清自家小姐究竟有没有开口。  白萱倒是听清楚了,但她假装自己根本不知道这回事,接过碧落递上来的匕.首直接插.进门缝里,耐心地一点一点把门栓拨开了。  “嘘!”回身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嘱咐丫鬟们好好守在门口,白萱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踮着脚尖走了进去。    厅门上挂着的水晶帘子传来清脆悦耳的碰撞声,来到里屋的白萱看到萧清正面朝下扑在绣床上,柔软的被子在她身边挨挨挤挤地摊开一堆,绸缎的被面上落着深深浅浅的泪渍,一些已经干了,边缘晕出一圈淡黄,一些还湿着,揉出皱巴巴的褶子。  白萱拎起裙摆在床边坐下,她抬手轻轻地顺了一把萧清凌乱的长发。  萧清身体一僵,然后她强行抑制住了自己的哭声,只留下一抽一抽的哽咽。    “别憋着,”白萱柔声道:“难过就哭出来,哭过这场一切就结束了。”  话音刚落,萧清扭头蹭了过来,她把脸埋在白萱的腿上,两只手死死揪住白萱的裙摆,用力之大,骨节都微微发白了:“嫂子,我该怎么办?怎么会这样……我哪里不好?他不要我了……”  小姑娘的声音颤抖着,满是无助和惊慌失措,仿佛天要塌在她头顶上了。  白萱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萧清的后背,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想:傻姑娘,柳墨衍从来就没想过要你啊。    等到白萱觉得腿上的裙子已经湿黏成一片的时候,萧清终于停止了哭泣。  也可能是她哭得没劲儿了。  帕子废了一条,白萱将它团好随手扔到桌上,从床脚拖过一张薄被把萧清整个裹了起来,然后才叫了萧清的大丫鬟素月进屋伺候。  感觉到有其他人进来时,萧清小幅度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素月看到床上一片狼藉,略微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就掩饰住了脸上的表情,颇为镇定问道:“少夫人,小姐……”  “倒杯热茶,”白萱帮萧清把头上歪掉的发簪一一取下:“还有,让门口送盆热水进来,你们姑娘要擦脸。”  “是。”    素月应下后出门去传话,茶水先送来,她亲自捧了杯子恭恭敬敬地递到萧清面前:“小姐,您喝点水润润嗓子?”  看萧清这幅模样,白萱本来想帮忙接一下的,然而就在她抬手时,被子里忽然探出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抢先一步颤巍巍地端住了茶杯。  萧清挣扎着往外露头,因为哭久了,她的声音有一点沙哑:“嫂子,你让我自己来。”  用手背试了一下温度,白萱觉得刚刚好,也就没再做多余的动作,任由萧清去折腾,不过她嘴上还是提醒了一句:“慢点喝,别呛到。”  奉上茶水后,素月便后退一步守在了床边,她规规矩矩地低头站着,连眼睛都没乱瞟过一下,直到其他的小丫鬟们把热水抬到门口,素月才找了盆端出去舀水。    洗完了脸,换了套干净清爽的衣服,又将揉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打散重新梳顺,萧清终于不再是之前惨兮兮的模样了。  但她变得有些呆滞,瞪着一双肿胀如金鱼泡的眼睛,茫然地看着铜镜中略微扭曲的人影。  真难看啊,萧清默默地想。  “眼睛都哭肿了,”白萱皱起眉头:“去取点冰块来。”  素月正准备起身,就被刚刚进屋的碧落按了一把,示意她留下伺候。  “你是小姐的丫鬟,比我贴心,”碧落贴着素月的耳朵小声道:“你留在这儿吧,我去就好。”  应了白萱的话,碧落拎着裙摆跑到门口,一叠声地喊着要冰块。    白萱挑了一支翠玉簪,拿到萧清的发髻边比划着:“好些么了?”  萧清慢慢地摇了一下头,她将目光从镜中挪开,不忍再去看那张狼狈的脸:“嫂子,我心里憋得慌,不太舒服。”  “是怎么个不舒服?”白萱又问:“你是难过呢?还是生气?”  萧清一怔:“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白萱将翠玉簪放下,又换了个白玉的:“难过,是难过柳墨衍退婚,抛弃你另结新欢;生气,是生气柳墨衍退婚,将你的面子扫到地上狠狠地踩。”  白萱的手臂从背后绕过萧清的脖颈,以轻柔但不容拒绝的力道托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清儿,”缓缓俯下.身,白萱在萧清耳边低声问她:“你是哪种呢?”    萧清没有立即回答,她又开始发呆了。  白萱也不催萧清,正好碧落带着冰块回来了,她便找了块新帕子把冰包上,让萧清闭上眼,拿着包了冰的帕子轻轻滚过她的眉眼和脸颊。  萧清被激得一哆嗦,清凉舒爽的感觉透过薄薄的锦帕温柔地包裹了她的皮肤,向着更深一层逐渐渗透,很快就缓解了眼睛的肿胀感。    “嫂子,”萧清忽然开口了:“我、我想问一问……”  白萱帮萧清擦掉了顺着她的脸颊流向下巴的水珠:“你说。”  “这件事情真的……”萧清中途哽咽了一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白萱平静的说:“这还要看母亲的意思。”  “我懂了,”萧清点点头,她睁开眼睛,看向白萱的目光中除了忧伤外还有一丝很淡的坚定:“我是第二种。”  “嫂子,我难过……但我更生气。”    白萱把剩余的冰块放回托盘里,挥挥手让碧落带出去,然后她对着萧清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想明白就好,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从今天起,你就继续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大小姐,”白萱轻轻一拍萧清的头顶:“剩下的事情,我和母亲会帮你解决的。”  看着萧清终于往前迈出一步,而不是继续蜷缩在原地不敢动弹,白萱知道这个坎暂时算过去了,她决定先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回来陪萧清聊聊天。  当白萱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萧清犹豫的声音:“嫂子,我哥逃婚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你一个人坐在新房里……”    白萱完全没料到萧清竟然会问这个问题,有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不过也仅仅是片刻而已,很快白萱就从失神的状态里挣脱出来,她低声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没怎么想吧……没在意,反正我之前又不认识他。”  萧清知道白萱九成说的是实话,三年前,当萧府因为萧泽的失踪而乱成一团时,只有白萱从头到尾都镇定的可怕,她一点儿都不像被抛弃的新嫁娘,更像是个好心的陌生人,在关键时刻路过萧府,日行一善拉了萧家一把。  只有不在乎,才能做到不受一丁点影响。  有时萧清会产生一种错觉,被抛弃的人不是白萱,而是萧泽。  萧清因为白萱的一席话而陷入沉思中,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白萱藏在云袖下的右手微微一动,似乎是想往左手那边摸。    *    碧落一眼看出白萱在想事情,便很乖巧地带着其余丫鬟放缓脚步,渐渐地落在后面。因为速度的原因,距离越拉越大,等白萱出了东院的门、转上花园外侧的回廊时,丫鬟们还在东院没出来呢。  回头看一眼空荡荡的身后,白萱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脚下一转偏离方向,直接走进了水池边的小凉亭。  凉亭中微风习习,在这炎热的夏日很是惬意。凉快点的白萱长舒一口气,她将左手架在石桌上,宽大的袖口因为重量的缘故自动向下滑落,露出了骨节分明肌肤细腻的手腕。  白萱把手腕一翻,掌心朝着自己。  一道狰狞的、横贯整个脉搏位置的刀疤跟着暴露出来。    萧清问白萱,萧泽逃婚的时候,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白萱觉得这个问题萧清不应该问自己,因为这事跟她真没什么关系,她也没资格回答。  真想知道答案,萧清恐怕得请个有道行的大师开坛作法,将三年前自杀死在新房里的白萱的魂魄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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