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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泽一直觉得他被母亲强迫成亲很委屈,可莫名其妙没死透、发现自己化作一缕残魂还来到了一个陌生世界的白萱更加委屈。  白萱死前是个功夫高强江湖闻名的新秀,她出身武林名门论剑庄,最擅长剑法,少年成名后行走江湖鲜有敌手,但所谓天妒英才,白萱死的也很早,她去姑苏拜访好友时偶然得知了一起针对论剑庄的阴谋,在回庄报信的途中被对家花钱买来的刺客们追杀,寡不敌众,就此香消玉殒,魂魄穿越来了现在的世界,附着在了一个小婴儿身上。    白萱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个大雪呼啸的夜晚,一位身穿黑色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抱着熟睡的小婴儿来到了靠近边塞的阳明城,他在寂静的街道上来来回回不知转了多少圈,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把襁褓中的婴儿放在了一户看起来条件还不错的人家门口。  敲门之后,男人纵身跃上房顶隐藏起来,他静静地看着木门打开,随后婴儿被走出来的妇人抱起,妇人招呼自己的丈夫赶快出来,男人跑到街上左右张望……  最终,这对夫妻还是把婴儿带回了家。  透过襁褓上的缝隙,白萱勉强看到了男人转身离去的背影。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白萱看着小婴儿逐渐长大成人,从最初小小的一团长成了可爱的小姑娘。长大后的孩子不仅名字跟白萱一样,就连长相也像极了白萱小时候。  白萱觉得这就是缘分,小姑娘说不定是上辈子或者下辈子的她,只不过在投胎时不小心出了错,才变成现在这样。  当小姑娘长到六岁的时候,她命运的转折点到来了。    开春时,那个将小姑娘视如己出、把她抱回家尽心抚养的妇人因病逝世了。  妇人走后,小姑娘抱着娘亲的尸体哭得哽咽,然而这个家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悲伤,没过多久,男人就又娶了一个女人进门填房。  后娘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尖酸刻薄人,对小姑娘极为不喜,尤其是在她过门两个月就被诊出怀孕后,更是对小姑娘冷言冷语,横竖都看不顺眼。    小姑娘的苦日子没过多久,当年把她送来阳明城的男人就找上了门,但他并没有表明身份,而是装作路过时无意间发现了一颗根骨极佳的好苗子的惊喜模样,希望能收小姑娘为徒,带她闯荡江湖。  白家一开始并不同意,并不是因为孩子养时间长了有感情了,也不是因为女娃就该待在家中学绣花。精明的继母是这样对男人说的:“喂了这么多年的人现在白送出去太吃亏了,谁知道死丫头攀上这位世外高人的大腿后还会不会回来,要是她一走就彻底消失没影,那你六年来养她花的钱不就打了水漂吗?所以绝对不能放她走!”  继母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她觉得反正已经亏本了,现在放手亏得更大,倒不如一直养下去,先当丫鬟用着,等到了年纪可以定亲,再卖出去收一笔彩礼钱回本,如果实在卖不掉,还能留着当童养媳嘛。    陈朔——也就是神秘男人——行走江湖多年,将女人眼中赤.裸.裸的欲.望看得一清二楚。微微一哂,陈朔二话不说,挥掌拍断了白家院中碗口粗的树,把身怀六甲的后娘吓得大声尖叫。  威逼之后是利诱,陈朔冷着脸拿出了一张千两银票。  直勾勾地盯着银票,刚才还蔫头蔫脑的男人瞬间精神起来,他的眼睛冒出了饥渴的绿光。妇人还在世时,白家的家境比现在好得多,然而那时候男人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有了金钱开路,再加上陈朔的拳头够硬,只会欺负弱小的白氏夫妇不敢真的把他惹急了,态度立即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转变,他们谄媚地恭维着陈朔,不顾小姑娘的哭闹,千恩万谢地将她打包送了出去。    白萱冷眼旁观了一切,只觉得白氏夫妇虽然可恶,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毕竟在妇人去世之后,家里已经没有小姑娘的容身之地了,她这时候能脱身最好。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白萱曾经以为陈朔是小姑娘的父亲,但仔细观察了他的眼神后,白萱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然而就算二人不是父女,也必定颇有渊源,如今陈朔拐着弯上门找人,却偏要装作偶遇……这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本以为陈朔能把小姑娘救出泥沼,但白萱没想到小姑娘的性子实在是太绵软了,当头喝棒都叫不醒她,被欺负成了这个德行,依旧心心念念地想要回家,各种无视陈朔对她的好,眼瞎的白萱这个路人都要看不下去了。  以前还能用年纪小不懂事来搪塞,可是十三年,整整十三年,直到小姑娘变成了十九岁的大姑娘,她依然忧郁地怀念以前在阳明城的生活。    这下陈朔也无奈了,他总不能态度强硬地把人扣下来,整天跟徒弟愁眉苦对。于是在经过了一整夜的思考之后,陈朔答应了小姑娘回家的请求。  如果不是白萱无法离开小姑娘的身边,她倒是很乐意留下来,陈朔是个真正的高手,精通枪法和剑法,对于其他拳脚功夫也有涉猎,这几年他教小姑娘学剑术,白萱跟着偷学了不少,对武学的领悟又上了一层楼,可惜没有真身无法实践,不能找人过招,实在是寂寞。    当离开太久的小姑娘一身风尘仆仆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她总算是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种感觉了。老去的父亲和刻薄的继母看着小姑娘的目光充满了厌恶,小姑娘走后才出生的两个弟弟在当着她的面交谈时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敌意。小姑娘茫然无措,她局促不安伏低做小地在家住了几天后,不小心听到了父母在偷偷商量一件事情。  明阳城中最富有的萧家在相看姑娘,准备给少爷萧泽娶妻。  小姑娘不知道父母是如何与萧家搭上线的,总之事情是谈成了,她就在家人的半哄劝半强迫之下,穿上嫁衣披着盖头,出嫁了。  上轿前,小姑娘听到弟弟们兴奋地对继母说,他们娶媳妇的聘礼钱终于有了着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白萱觉得小姑娘总该醒悟了,她既然不愿意独身闯天下,也没有选择离家去找陈朔,那嫁人也好,嫁过去了就当新生,萧家毕竟是远近闻名的大户,家教严谨,应该不会苛责新妇。  然而小姑娘的做法再一次刷新了白萱认知的下限。  小姑娘沉默地上了花轿,沉默地跟萧泽拜了堂,在洞房里可怜兮兮地枯坐一整天等到了萧泽逃婚的消息,然后她从袖中摸出把匕首,对着手腕狠狠一割,自杀了。  看着满床的鲜血,白萱已无话可说。    小姑娘刚刚自杀,白萱就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控制她的身体了,来不及多想,失血过多头晕目眩的白萱赶忙撕了床单将还在冒血的手腕绑上,点穴止血后盘坐调息。  一个时辰后,白萱收了内劲,她尝试着曲张手掌,伸胳膊蹬腿……不知道将这些简单的动作重复了多少遍,白萱终于确认她确实借着小姑娘的身体还魂成功了。    开始白萱想直接离开萧府,毕竟萧泽逃婚的举动太闹心了,让白萱对萧家的感觉很不好。但刚刚推开洞房的门,白萱就跟来求助的小丫鬟撞了个正着,看着哭成泪人的萧清和懵懂的萧澜,还有躺在床上有进气没出气的萧夫人,白萱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暂时留下来。  一来白萱这些年都跟在小姑娘身边,去过的地方有限,对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熟悉,离开萧府她暂时不知道要在哪里安身;二来对着满府的老弱病残,她有点儿狠不下心肠;三来嘛……萧泽就算了,他也是被逼婚的那一个,不过小姑娘的父母——尤其是继母,白萱真的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至少把偷偷克扣的嫁妆交出来啊!    白萱请了段臻的父亲段长卿大夫来给萧夫人诊治,教训发卖了一干趁机挑事的下人和管家,主持大局稳住了乱作一团的萧府。  萧夫人养病期间,白萱在她的指导下接手了家务,内外一把抓。  前世白萱只协助师父管过外事,比如处理自家与其他江湖门派的关系往来,检查论剑庄名下各个店铺的账本和收支状况等,对于庄内人每日的开销和采买基本没涉猎过。接触到不熟悉的东西,开始白萱有些手忙脚乱,但萧夫人教的仔细,她学的认真,俩人配合默契,再加上还有王妈从旁协助,后来等白萱逐步上手,一切就都变得容易起来。    出嫁三天后,白萱独自一人回门,在路上她还思考着如果继母嘲笑她,该怎么不失面子和风度地反驳回去,没想到当她来到白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大门紧闭,院子里空荡荡的,值钱的物件都不见了。  看热闹的邻居告诉白萱,原来早在白萱嫁人的当天,白家就开始着手收拾东西了,然后第二天天没亮,他们就逃难似的赶着车离开了阳明城。  真不知道到底是白萱的夫君在新婚之夜逃婚、导致她自己回门比较奇葩,还是娘家悄无声息消失的无影无踪更极品。    没了糟心拖后腿的娘家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度过了最初的磨合期,白萱过得愈发顺风顺水,她发现刨除萧泽不说,萧家人整体还是很不错的。萧清性子软糯腼腆,对母亲和嫂子谦恭有礼,对弟弟诸多照顾,她本人也勤奋好学,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是个既有才气又有美貌的小姑娘;萧澜调皮贪玩,但很听长辈的话,让他好好读书时绝不含糊;至于萧夫人,她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一般婆婆对媳妇的微妙心理在她这儿统统没有,她很喜欢白萱,真正用了心思来教她,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女儿一般宠着,有时甚至比萧清的待遇还好些。    白萱前世是孤儿,自小被师父带回家养大,师父尽心尽力教导她武艺,她对师父尊敬又崇拜。然而师父是个剑痴,平生只对剑与剑法感兴趣,在对人的情感上迟钝的一塌糊涂,也就没能给予白萱普通人都体会过的亲情。白萱曾经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被父母疼爱的滋味,没想到一朝身死,世界转换,她曾经渴望的都成了真。  人的情感是相互的,萧家人既然对待白萱如此亲厚,白萱当然不会忘恩负义,她把萧夫人当成母亲奉养,把萧澜和萧清当成亲弟妹照顾,如果萧泽一直死在外面不回家,白萱不介意在萧家待一辈子,上辈子死于江湖斗争的她这辈子只想安安稳稳地种田,萧家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萧泽不可能不回家,他再混蛋也不能抛弃母亲,白萱明白这一点,她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做准备,用薄的可怜的嫁妆置办了一些私人的田庄店铺,为了避嫌还把账目和萧家的完全分开了,只等萧泽什么时候把和离书寄过来,大家就彻底再见。  白萱之前曾经数次托人给萧泽送信,想跟他直接和离,但送出去的书信都如石沉大海,不见回复;白萱去找萧夫人试探着提起这事,萧夫人就一直笑呵呵地打太极。一来二去,白萱明白了萧夫人的意思,也就没再提过了。  萧家人不想放她这个媳妇走,萧泽不喜欢她却又不写和离书,这一家子当真有趣得很。    白萱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被困死在萧家。首先,她孤身一人又武功高,手头还有不少闲钱,如果不是顾及萧家人,早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潇洒得很;其次,本朝律法规定,夫妻成亲后分居三年以上者,即使男方不同意,女方也可以去衙门直接要求和离。  算算日子,三年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白萱本来都已经准备好去衙门交诉状了,托萧泽那个逃婚一去不复返的混球的福,全阳明城的百姓们都知道白萱守了三年活寡,她前几天在胭脂铺子查账时偶遇县令夫人,还被打趣问什么时候要和离呢。    可柳墨衍忽然闹了这么一出糟心事,一下子打乱了白萱所有的计划。  不是不能走,可是……  想想萧清哭肿的眼睛,萧澜天真懵懂的目光,还有萧夫人两眼一翻晕过去的样子……白萱现在还真说不出来“我要跟萧泽和离”这句话。  翻过手腕遮挡住疤痕,白萱托腮对着池塘长长地叹了口气。  柳、墨、衍,都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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