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饺子和肉墩墩的饺子

赵晓梅叹口气：“你没吃过。海东这边，过年和二月二必须吃饺子，都讲究吃肉蛋饺，大块的肉剁吧剁吧，放大葱、放油，馅都搅成一团，硬实紧凑的一个肉蛋，这样吉利、兴旺。家家都可着家底放肉放油。”　　　　“穷人家里，就放肉末星子，或者杂碎；实在没有肉，就放油给菜当伴儿，香香嘴。二月二吃香的，这一年都香。”　　　　踢一脚赵小豆，叫他来给自己烧火：“大点火候！”她恨恨地炒那兔肉，好像那是她仇人一样。　　　　“只有最没出息的人家，没有肉，也没有渣渣点点的肉末，甚至没有油，饺子里全是菜，怎么办呢，就拿几颗花生在锅里炒炒，用擀面杖压得细碎，给菜叶子做个伴，假装这样也香。”　　　　“香个屁！其实就是干巴菜。过年节吃这种饺子，菜没有油滋润，家没有好兆头，人在村里三天不敢开口说话。所以就叫哑巴饺子。”　　　　“妈，为什么不包鱼肉馅的呢，鲅鱼馅的、虾仁馅的，都好吃。海蛎子也行，鱼肉也是肉啊”　　　　赵晓梅奇怪地看看她，又恍然：“你是听别人说的吧，可你忘了，鱼、虾都得下海，银边村有人气才十几年，全村只有两张渔网，没有船、没有老渔民。冬天下海太危险了。”　　　　“赶海能捡海蛎子、海菜、蛤，其实包饺子都好，也得加猪肉、或者调油，味道才真正好。”　　　　惠宇吐槽她：“差点露馅，快别说了，没有常识的笨蛋！”　　　　林桃儿不敢声响，林栗子又来问：“上次我去姥爷家烧火，还有瓶底的油呢。谁拿走了？”　　　　“还能有谁，大舅妈呗！”林桃儿记忆中，也有那位的彪悍事迹。　　　　赵小豆红着脸说：“其实是你大舅母开的口，你大舅动的手，说家里没有油，孩子馋得哇哇哭，拿了就走。”　　　　“啥？”兄妹两个齐声惊呼。　　　　赵晓梅闻言泄了气。亲儿子都不孝顺，哪里还能指责媳妇？两个在婆家配合作战，关起门来美滋滋。　　　　她拿擀面杖去打栗子的头：“栗子，你可别学你大舅！你以后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敢对你妹不好，看我怎么揍你！”　　　　栗子不躲，挺直了腰板说：“我才不会，我媳妇对我妹好，我才娶她。”　　　　看他那不害臊的样儿，大家都笑了。　　　　赵晓梅想起村民的话就生气。“怪不得她在村里得意洋洋，说自己拿得住男人，‘治’得了公婆。一个她，一个王双喜，简直是比赛着恶心人。”　　　　惠宇突然插嘴：“说起来，王双喜正在林家跳大神呢。”　　很可惜，他的话只有林桃儿能听到。　　　　“王双喜在娘家住不下，优哉游哉带着闺女回林家，村口有个大婶问她这事，她说她啥都没干，是被你和你妈冤枉的。”　　　　“那大婶就说你爹都承认了，和你妈离了婚，哎呀她笑得啊，一溜烟跑去了林家。”　　　　“你爷爷要赶她走，她就突然失去意识，在地上抽搐一会儿，然后你大伯啊、她那夭折的大儿子啊，轮流着上她的身。说什么她是无辜的、她是善良的、说林杏儿不能没有妈、说两家凑一家挺好、说穷人家有的是弟弟娶嫂子的，能更好的照顾孩子。”　　　　林桃儿兴致勃勃地问：“爷爷什么反应？”　　　　惠宇为她做播音解说：“一开始不相信的，现在你太爷爷粉墨登场！哦，厉害了，说你爹妈八字儿不合，结婚没冲好喜反害他早死。”　　　　“这位辩手，此刻她不是一个人，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队友轮番上阵，因为声音惟妙惟肖，所以迷惑了对方辩手。对方辩手目瞪口呆、迷茫得像个失去爸爸的孩子。”　　　　“他需要迷茫一会，我们的转播暂停。”惠宇突然话锋一转，用赵晓梅的口气，一本正经地对暗笑到肚子疼的林桃儿说：“小闺女孩儿，别太八卦，先做最重要的事！”　　　　突然被打断相声，她也迷茫得像个什么似的：“现在都要吃饭了，哪儿有重要的事？”　　　　“就是吃饭啊！肉墩墩的饺子！还有一大锅野鸡汤！啊，辣炒兔肉丁也好啦，难道这么香的味道你都闻不到了吗？”神君不高兴了，“需要我电击治疗吗？”　　“滚！”　　　　这时候大家都在拿碗端饭，林桃儿回过神也去拿筷子，收拾好开吃。　　　　家里没有桌子，大家把饭菜放在炕上，或坐或站，低头吃。碗筷倒是四人份，是赵晓梅今天拿些鸡毛跟村里木匠换的。不是她不舍得换桌子，现在还没有合适的。　　　　没有人对简陋的吃饭方式有异议，都在大口吃饺子。　　　　赵晓梅手巧，同样的原料，她做出来的菜就多、就香。　　　　先用单独的鸡胸肉、换的香菇干包了一份饺子，味美馅鲜；再做一份用茄子干、蒜苔配鸡肉的饺子，鲜香多汁。　　　　还有满满一大锅小鸡蘑菇汤！　　　　剔掉肉剩下的鸡骨头和杂碎洗干净，放了蘑菇和菜干、米露菜，熬了小半天，现在掀开盖，香味直冲屋顶，快要把屋顶给掀翻了。　　　　更不用说那满满一大盆干辣椒爆炒兔肉。林桃儿挨个夹到大家嘴巴里，大家都笑起来。　　　　林栗子一连吃了五个饺子才有功夫张嘴说话：“长这么大，吃过几次肉蛋饺子，都没这个香！每次也只有六个。这一碗有二三十吧？我不用这么多。”　　　　他想起爷爷的话，夹起几个饺子要送到赵晓梅碗里：“长辈们该享受，我们还有的是享受的时候呢！等咱们国家赶英超美了，我再享受！”　　　　被赵晓梅用筷子挡住：“吃你的，吃饱了有劲，等着你干活呢！”　　　　林桃儿想起来问：“给姥姥姥爷留了吗？”“我儿子闺女都孝顺，留了留了，你们尽情吃！”　　　　“这比过年还好！现在就得了外甥女的福了！不知道北京那边的领导人，过年能不能吃得上这些好东西？”赵小豆呵呵笑起来。 　　　　“还要叫你们更得我闺女的福气呢！”赵晓梅看了一圈，得意洋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