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坊主见刘狗娃相询自己是如何逃离小宋城的,便气愤愤的说起了小宋城如今的情况。原来小宋城的军粮被山贼抢了之后,都尉王福带军讨伐了几次,都无功而返。自此之后,山贼也时出时没,跟官军玩起了你追我跑,你进我退的骚扰游戏,官军无可奈何,只好闭城自守,各家商户也断绝了往外的商路,生意越发艰难起来。屋漏偏逢连夜雨,小宋城闭城自守后,城中物资日益缺乏,便实行了军管,各种商品都抽了高税,城内各家商户怨声弥天。
粮食是城中军管的重中之重,刘记酒坊因此停产了好些日子,李坊主不得不把酒坊迁到州城来。但通往州城的各个道口已被山贼占据,抢劫过往商旅,本来李坊主也难逃被抢,好在有傻子在其中周旋,得以幸免,山贼里有许多人认识这位未做成四当家的傻子,大家还在一起喝了许多次酒,当然,傻子有N次是瞒着自己父亲偷偷上山喝酒的,彼此相熟得很。各路口的山贼也卖傻子面子,因此李坊主才能顺顺利利的逃离小宋城。
“东方不亮西方亮,咱州城酒坊的生意形势大好,特别是年关这段时间,酒坊生意特紧俏,李叔到来正好管着财帐,解了俺的燃眉之急。”刘狗娃望着愁眉紧锁,抑郁寡欢的李坊主,笑着宽慰道。
刘狗娃知道李坊主是商人出身,精于算计,在小宋城时,酒坊属于小作坊,财务方面简单明白,日销日记,便让他管着酿酒,干着牛刀劈柴的事。如今,州城的酒坊属于大作坊,销量大增,财务复杂,账单繁多,这些日子,刘狗娃忙着拱周福安下台,好占他县令位子,没多少时间处理酒坊的混乱账目,李坊主的到来,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难怪他心下欢喜。
安排了李坊主父子和小宋城酒坊来的伙计的住宿后,刘狗娃在酒坊大院置办了酒席替他们接风洗尘。可还没喝到一半,和钱峰回县衙的班头吴七快速的来到酒坊,向刘狗娃告说了孙秀才醉酒失火烧死了学子,被苦主告到了县衙的事。刘狗娃追问了几句,吴七也还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只说死者是城中大富的独子,县令周福安已勒令总捕头谢达缉捕孙秀才归案待审。
刘狗娃只好停了宴饮,跟吴七匆匆回了县衙。县衙外早已围满了好奇的群众,衙里县令周福安也已坐堂审案,死人案在每朝每代都是重案,只是因死的人身份不同,而处理的方式略有不同,现在虽然是五代,军阀乱世,死人无数,司空见惯,但和平时期,死人案还是颇受官府重视的,况且如今死的是城中富户的独子,因此县令周福安直接坐堂审案,案子不必经过衙推呈递。
此时,孙秀才两目猩红,神情沮丧,耷拉着头,被周福安当场剥夺秀才功名,跪在衙堂前,闷闷不语,边上也跪着一位肥头大耳,身穿绸衣的白净中年人,正悲愤的对着孙秀才怒目而视,恨恨不已。
这中年人正是当初随李宗上书诬告刘狗娃的城中富户,也是第一个承诺撤诉的人,姓陈名海,是州城里有名的大地主,名列李宗之后,据说有上百户人家耕种他家的土地,因此在城里有个名号叫做陈百户。陈百户身旁有一具用草席裹着的烧焦了的小孩尸体,烧的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孙立仁,陈海状告你醉酒失火杀人是否属实?可有冤枉?”周福安高踞堂上,俯视着跪在堂下的孙秀才高声问道。
“大人,不是小人狡辩,当时书塾没课,是自由时间,学子们都到外面玩耍去了,小人便喝了点酒,在书塾里睡着了,但不知小人是何时碰翻了长明灯,点燃了书塾,又为何单单陈安没出去玩,被烧死在书塾里?”孙秀才虽然心里认定是自己在书塾烧死了学子陈安,但心中还有许多疑问,不禁嗫嚅着问了出来。
孙秀才所说的长明灯,并非是传说中的诸葛亮做法用的长明灯,而是古代生火比较困难,家家户户都留一盏油灯长燃,以便随时引火之用,同后世的烧煤球不熄火差不多,毕竟古代的松节油比引火用的火石易得,古代的松树比后世多得多了,可随取随用。
“那你是说,俺们冤枉你了,俺安儿自己点火烧死了自己不成?”陈百户哽咽着怒声质问道,随后又对周福安作礼求道:“请大人为小人做主,严惩凶犯。”
“孙立仁,据参与救火的乡民指证,当时书塾只有你一人在场,你作何解析?”周福安无理陈百户的恳求,接着问道。
“大人,小人当时喝了酒,人事不省,已无法解析。”孙秀才百口莫辩,只得直言道。
“那你是认罪了?”周福安又高声问道,用眼色示意书吏呈递上供状,让孙秀才当堂画押。
“慢着。”正当孙秀才提起笔来,颤巍巍的要在供状上画押,一声喝止声在衙堂响了起来,众人大出意外,循声看去,却见刘狗娃慢吞吞的站了出来,直视那具被烧焦的小孩尸体。
“刘大人,何事喧哗?”周福安坐在官位上,脸色不悦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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