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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9    白板上贴着几张照片,韩局面色严肃,一一扫过。    魏延指了指刑侦科的小年轻,“文锦,智准,你们俩做的笔录和整理,给大家梳理一下目前的情况。”    叫顾智准的青年负责的是毒杀案,他捧了资料先起身。    “受害人中,年长两人属中毒后,因刀伤而失血过多死亡,其中男子被捅十七刀,女子十刀,法医检测报告显示,伤口直径约八厘米,略细,深度不等,很有可能是市面上常见的水果刀、甚至是手工刀,但目前暂未找到凶器。”    “嫌疑人的信息已经发布,截至刚才,暂时没有相关消息。”    说话间,他将必要的资料发到同事手中,这才略显惴惴不安地坐下。    随即,江文锦简单介绍了蒋采薇的案件,由于案件未遂,同时附属作案,两者多有重合,故而并未投入过多警力,倒是魏延难得多嘴了一句:“救人的学生之后有没有再联络?”    他指的是陈怀信。    满盈撞了撞李明德的肩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半举了手,“做了笔录就把人放了,之后他也没再提供什么消息……”见魏延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韩局眉头紧锁,开口便点了几个名字:“杨全,满盈,你们俩去找民事那边的同事,把白泽所有的社会信息和档案调出来,重点排查同龄人,根据以往的经验,他比较有可能藏匿在民户。”    他顿了顿,“文锦,智准,你们两个去找受害人女老师和刚才阿延点的那个学生,再核对一遍证词,也去看看医院里受伤女孩的情况,之后去找公安大学的王教授做一份犯罪心理画像,尽快处理好,跟杨全他们做个交接,抓捕嫌疑人。”    本市已经和平了挺多日子,上一次他在刑侦科开大会,还是去年抢劫案的时候——那次至多也不过是重伤三人而已。而这次让上头这么重视,除了闹出人命和连锁犯罪以外,最关键是那些致幻剂和违禁药品的流向。    一旦大众媒体聚焦,警方的压力便空前增大。    他扭头朝向魏延,“至于你,阿延,你和明德两个人最近也忙,既然外调的人手回来了,正好你们暂时放个两天。那个警务教育不是要人吗?就你俩,不用再出人了。”    明德恍惚觉得,自己是捡了个大便宜。    他偷摸着瞄了一眼顶头上司,平常出奇爱给自己找事儿的魏延却竟也没有吭声。    =    凌晨两点,裴央还在失眠。    她一会儿爬起来翻翻明天要用的教案,过一会儿又拔掉手机充电线摸黑看会儿千奇百怪的视频,依然毫无睡意。    ——连日里的事在她脑海里轮番上演,远比手里的视频精彩。    那根项链被她随手丢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她摸索着攥在手中,仍觉得不安至极,硌手得慌。    为什么送她项链?在哪里看过自己……“穿裙子的模样”,而且适合戴这种……?    头疼。    手里的视频这时自动跳转,过渡到八卦新闻,女主持人呱噪而夸张的报道一时打断了她的苦恼。    “作为流量小生,谢蘅最近的绯闻可谓闹得粉丝们心神不宁,不仅昨日媒体报道有粉丝寄去大批抗议信到“辛德”,截至今天,“谢蘅恋情”已经刷爆了热搜,占据整整72小时的头条!”    画面上,一闪而过谢蘅微笑挥手的画面,随即是大量马赛克过后的嚎啕和骂声。新闻说得这样恐怖,可裴央虽然被媒体纠缠,却实在没有收到过什么来自粉丝的恶意——    她想了想,搜索了谢蘅的社交账号。    第一条置顶博文,只有简简单单十几个字:“希望大家爱我的作品,远离我的家人。”    评论里自然是一水的美图和称赞,仿佛与外界的舆论单方面隔离。    这便成了天然的保护。    比起绯闻,“家人”的用词让她至少不用承受来自粉丝的过多恶意。    裴央扶额,她对谢蘅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那个就连送别自己时,也少不了要笑着讽刺一句“临阵脱逃,一路平安”的少年,如果要将他的好意美化为有针对性的照顾,对她而言,实在过分艰难了。    包括那次枪击案里他将她按住时的冷静,警告她不要自找麻烦时的零星留意。    她唯一的总结也不过就是:谢蘅有所图,而自己还蒙在鼓里。    到底只有一声叹息。    窗没关严,些微冷风灌进房里,叫人冷得一哆嗦。裴央伸了个懒腰,懒了片刻,起身关窗。    她探出一点身子,忽而看到楼下路灯边的身影。    ——魏延倚在车旁,背对着她,手肘斜搭在车顶,指间有烟雾缭绕。    与平时白日里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同,换下警服,他身姿挺拔,着装随意,倒有些恣意少年气,偶尔犯困,手腕揉揉脑门,还叫她瞧出些……可爱来。    她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魏延转身,回到车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摇了摇头,算是驱赶睡意。    继而侧过脸,看向略显破旧的小楼。    她忙躲到一边。    五层的灯已关了许久。    魏延有些走神,只是淡淡想着:这个点,该是睡熟了吧?    次日清晨,她起晚,匆忙拉开窗帘,楼下已是空阔如往常的光景。    她于是有些怀疑自己不过是做了个虚无的梦,梦里的魏延严肃又可爱,担心她的安危。    但跌跌撞撞拉好高跟鞋细带、咬着面包下楼时,她猛一抬头,忽而发现,前两天还破得摇摇欲坠的路灯,这时倒一副完好如新的模样。    仰面,她看了许久,骤而笑了。    =    客厅里,一盏台灯,光线微弱。    右侧房门打开,女人揉着惺忪的睡眼踱到这头。    一步,两步,三步。    她在心里数着步子。    少年正在看书,闻声抬起脸来,遍是淤青,依然没掩住眼眉间七分邪气。    女人穿着睡衣,坐到他身边,伸手遮住他的书页,话音慵懒,“在看什么?”    少年将书随手扔到一边,转而伸手揽住她的脖颈,伏在她耳畔,“看你。”    书册掉在地上,封面上白纸红字,“临华幼儿扶助计划”。    他的手指按进她乌黑的长发,用了狠劲似的。    她没有挣扎。    于是他就那么抱着她,脖颈相触,轻软话音,像哄骗孩子。    “你不要过去。”她喃喃。    “嗯,我只是看看,现在风声紧,那边过些日子才会安排我出国。”    女人沉默片刻,只是问:“你就这么相信那些人?他们只是利用你转移注意力而已,那些致幻剂和违禁药迟早会被查出流向,到时候一宗大案,你根本跑不掉。”    少年笑,却是沉默不语。    许久,她有了哭音:“你不该杀人的,就算他们再怎么该死,你也不该杀人。”    “我没有第二种选择了,”他拍着她的背脊顺气,“还欠一个。”    “嗯?”    “陈怀信,那家伙看到我的脸了。”    她愕然抬头,“他没有指认你——为什么要?”    他摁了摁太阳穴,恍惚笑了,“放心,不会杀他,只是做个戏,互相配合一下。”    他埋在她脖颈间,喟叹一声,餍足。    她却发抖,蓦地回忆起自己认识他的那一天。    冷风席卷,她和面色不佳的同伴告别,逃出喧哗嘈杂的人堆,大白天的,自然也没什么可怕,便挑了个人少的小道,只图个清静。    拐进另一个小巷时,有个少年正摇摇晃晃地站在墙垛上,沿着墙上旧瓦,踏得脚步细碎。    她吓了一跳,忙出声提醒他危险。嗓音一贯高昂,显然也把他唬住。    脚步顿住,抬起脸来。    红肿,淤青,右脸还有个明晃晃的巴掌印。    但五官依然是明眼可见的好看。    他抱了双臂,问:“你干嘛提醒我?吃饱了没事干?”语气倒也不冲,只是打趣。    “啊,我,你这样走容易摔倒……”她被他的脸吓到,讷讷片刻,只能提议,“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脸上消个肿之类的?”    他像是天生爱笑,这时又露出个笑脸,虽然配着肿脸,着实显得过分滑稽。    脚下打滑,他索性坐在墙上,指了指她的来路,“那边很吵,你也刚从那出来?”    她点头。    他撑着下巴,摇晃着腿,“刚才我被打的时候,就在数里面的尖叫声,你们真能喊,还给我解闷了。”    他掏出个硬币,覆在指甲盖上,下一秒跃上天空,落在手背。    “正面,”他瞄了一眼,“恩人,看来老天要我请你吃饭,走吧。”    她歪了歪头,不解,却被一跃而下的少年拽住手腕,在小巷里东奔西避,绕到一个老店面门前。    朗声叫了两碗牛肉面,他埋头,吃得热火朝天。    直到夕阳日落,她起身告别。    男孩擦了擦嘴,又灌下一大口白开水,末了撑了头,“这就走了?你都不问我叫什么名字?”    她无奈:“那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十足是拿了对待小毛孩的脾气。    他却凑上前来,唇角擦过她侧脸。    声音很轻,就在耳边,“下次你跟我一起坐在那看电影,我就告诉你。”    滑稽,好笑,还带点自作多情。    可她忽而脸红,后知后觉。    这少年摆手离去,桌上是攥得满是褶皱的纸币——倒还真请了客。    “臭——”她想骂“臭流氓”,开口不知为何,却变成“臭小子,”咕咕哝哝,没了后文。    晚风吹动他单薄衣衫,他很快隐没于拐角。    许久后想起,那却是步步皆错的开始。    “只是唯一有点后悔……”回忆被他低声喃喃打断,她侧脸看他。    “唯一有点后悔,今年二十岁,再过两年,就可以娶你了。”他弯唇一笑,抚过她发鬓,“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    她愣愣,复又被拥进怀里。    心肠到底温软,她也伸手回拥,无措间安慰一句:“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拥抱她的男孩,却在她看不见的视线中,清冷着面色。    那笑尚未抵达眼底,就悄然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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