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莫宁转过身，见少女今日着了一身荷色对襟襦裙，长发半披半束。望向自己的水盈双眸中透露出几分拘谨，她怯怯立在原地，似是不敢靠近自己。 莫宁忍不住失笑出声，“阿漾站在那里作甚？有事进来说罢。” 方才还冷冰冰的气氛，却被这男人这一失笑彻底打破。 苏漾原本心里十分的紧张，也因这一声笑莫名其妙的少了一半。 她点了点头，却并未立即寻位子坐下，而是走到桌旁，小心斟了一杯茶，又轻轻吹去茶上热气，端着移步过来。 她步子轻盈，衣角随步伐略微带起阵风，吹至莫宁鼻尖，有股淡淡清香。 “近日天气转寒，二哥需得注意身体。”她如玉葱削般的细长手指有些发颤，眸光微动，“本就身为武将，怎能不多加小心？” 没想到她会有这般动作，莫宁神情一滞，望着茶盏愣住半晌，忽然间又展眉一笑，眉心处本来的忧虑，此时却是半分也不见。 “阿漾言之有理。”他接过茶盏，目光柔和。“不过其实，阿漾只需照顾好自己，我便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这话里似是别有深意，但苏漾此时的心境，却是不得空闲去细细琢磨。只知自己这一斟茶，二哥的心情确是好上不少。凝儿告知自己的也确实不假，心里暗自欣喜，眼里便也藏不住的明媚。 既然斟茶可取，那么坐下闲聊，想必也是管些用的。 “二哥心情似是不大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苏漾神情认真，抿唇坐到莫宁身旁，“若是有，二哥不妨告诉阿漾，阿漾虽不见得有什么主意，但替二哥分忧总是可以的。” 莫宁抬眸时，正对上了苏漾的目光，少女眼里的明媚恍若春水，渐起涟漪。她似是真心想替自己分担些什么，眼里的认真半分不假，动也不动的盯着自己，盼望自己回答。 他心中一动，忽然涌现出股莫名情绪，仿佛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猛地敲击了下，有些痛，但又有使他恍然。面上仍旧要作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莫宁神情未变，细细噙了口茶， “没有。” 少女咬唇更深了一分，眸光闪烁，有些不知所措。 “那....” 莫宁轻笑，“不如聊些别的。” 苏漾疑惑抬眸，尚且还在想这莫将军会同自己聊些什么，却忽然脚下一轻，身子前倾。 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已经离莫宁不过一拳的距离了。 莫宁身上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铁马冰枪的冰冷气息，是极为清淡的书卷香。许是因为在宁国公府时，苏漾便时常同阿爹呆在书房里，因而对这种气味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原本微微悬起的心，瞬间变得安定许多。 他似是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双臂绕到自己脖颈后，将自己圈在他的怀里。双眸动也不动的盯着自己的额头，苏漾眨了眨眼，刚想要开口。 “阿漾莫动。”他屏住呼吸，带着笑意，“稍后便好。” 这一稍后，便是用了半柱香的时间。莫宁时而凝神，时而蹙眉。摆弄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将手缓缓从她脖颈后收回。 苏漾觉出额前似是多了什么东西。 “虽说阿漾在将军府中，一般不会出什么太大差错，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多做些准备为好。”他垂下眼睫，眸光柔和，“虽说额前有胎记的未必是阿漾，但被人看见，总归是要引起怀疑的。这额饰是我方才从集市上挑的，大小长度都适宜，可以遮挡住阿漾额前的这块胎记。” 额饰？苏漾抬手摸了摸额头，果然摸见一块凉凉的精致银花，不偏不倚，刚好挡住了自己原先额头上的那块胎记。 苏漾本就喜欢些精致小巧的头饰额饰，如今虽看不见是什么模样，但单是摸着，便能觉出自己额上银花的作工之妙。再加上有了这个额饰，自己便能更自由了些，不必担心会因为额头上的那块胎记暴露身份。 心里一时欢喜的很，也暂且忘记了自己与这位莫将军之间的那些生分。 原本怯着想要后退，此时却是往前移了步，她扬起脸，眸子里盛满笑意，甜美一笑，露出颊上极浅的一对梨涡。 “多谢二哥！二哥对阿漾这般好，阿漾真不知该如何回报。” “回报？”莫宁稍愣。 他哪里需要回报，莫宁刚想要开口解释，说些本就是一家人不需要回报之类的话，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阵极轻极轻的笑。 若不是莫宁身为习武之人，听觉一向颇为灵敏，一般人还真是不定能听见。他略一挑眉，眼中流露出些许无奈，“有什么事不能进屋说吗？凝儿，在门外站着作甚？” 那声轻笑戛然而止，换做两三声颇为尴尬的干咳声。 莫宁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苏漾自然是被惊到，几乎是下意识动作，她靠近莫宁。 待到反应过莫宁说的是凝儿后，方才疑惑不解的望向门口。 却见凝儿果真站在门外，古灵精怪的探出个脑袋，冲自己和莫宁嘿嘿一笑。 “哥，阿漾姐。” “过来。”莫宁一声低呵，带着几分无奈，“兄长可曾告诉过你不许偷听？” “我也没有偷听啊。”莫凝抿了抿嘴角，望天道：“我只是成人之美，不坏兄长你的好事。” 莫宁哦了声，“难不成还要感谢凝儿？” “自然。” “那可要好好感谢。”莫宁敛住笑容，“一会儿回去先抄五遍家训，若是还觉着自己有理，再添五遍。” 原本得意洋洋的小脸儿登时变得如同苦瓜般，莫凝啊了声，狠狠斜了眼莫宁，又二话不说便拽住苏漾，苦苦央求道：“阿漾姐，你看我哥！我便说吧，他哪里像你说的那般外冷内热！分明就是块软硬不吃的石头！” 外冷内热？莫宁眸光微动，转而望向苏漾。 却见少女一张白皙脸庞此时却是变得通红，没好气的瞥了自己那妹妹一眼，也不敢看自己。 “阿漾先去吧。”莫宁柔声道，旋即拉过莫凝，捏了捏她的脸，“你倒是机灵！” “不机灵怎么做你妹妹！” 没想到莫凝竟是不小心将自己说莫将军外冷内热的话交代了出来，苏漾脸上发烫，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也幸而莫宁看出了自己的尴尬，给了台阶。 苏漾草草对那仍在拌嘴的兄妹拜了个别，埋头离开了书房。 ....... 一直到苏漾彻底离开后，莫凝方才吐出口气，收起方才那副同兄长不死不休的架势。 “哥，你是不是喜欢阿漾姐。”莫凝拍了下他肩膀，虽看似是在发问，面上却是一副十分笃定的模样。 莫宁抬起双眸，低声呵斥。“小孩子家，懂些什么？” 自己兄长什么尿性，莫凝心里明镜似的。若不是，早就出声拒绝并且用目光将自己杀出书房了。似这般逃避，才是真正有戏。 “没看出来啊！”莫凝凑着脑袋，一脸坏笑，“妹妹我一直以为你在追姑娘方面是块榆木疙瘩，倒是没想到还会用这么几招，看方才阿漾姐的反应，定是对你亲近了许多。” “只不过啊...”她摇了摇头，唏嘘道：“还是欠了些火候。” “什么火候？” 自己这妹妹胡闹惯了，一向也闹不出什么花样，莫宁本没放在心上。 “虽说水到渠成最好，不过该表明的心意还是要表明的。兄长若说不出口，不如由我去说。”她眨了眨眼，神情得意，“妹妹我出马，保你抱得美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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