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锦笙就早早地起了。
纵然锦笙有伤在身近一个月内乖乖躺在天枢阁里休养为宜但九五之尊发了话她只能从命。
不过云书到底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带着伤出门这回说什么都要跟着顺带着把太子爷给的那瓶伤药也捎上了以备不时之需。
“这么久了,我还是头一回来太子府。”云书回头冲锦笙一笑,好奇问道“太子府有多大?景致如何?”
锦笙鼓了鼓腮帮子,“不知道,我来那么多次也没机会走完这儿无非就走了三个地方茶房、书房、正堂而已。至于景致,反正不是我喜欢的穿堂过的时候没见着有多少花草太清冷了些不像咱们在柳州的院子。”
锦笙喜欢热闹而富有生机的地方譬如花街柳巷。
她说的随意语气也就显得兴致缺缺这么乍一听起来颇像是有多嫌弃太子府的景致似的。
听见门外两人对话的声音,等候多时的青崖绷着一张脸抢在她们敲门之前开了门,“背后妄议太子府锦阁主的胆子日复一日地见长。”
没有料到侍卫大人就在门后守着锦笙吓了一跳,与云书相觑一眼后便不再说话。
两人默不作声地跟着青崖朝正堂走去,锦笙倒是没什么好奇的,低着头不说话,有些意兴阑珊,云书却觉得新鲜,偶尔瞥几眼周遭的景色。
穿过凉亭时,云书不经意地一瞥,刚好看见一名白衣男子背着小箱子从正堂走出,脚步恣意,拐过回廊时还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彻底消失在拐角。
这个人的侧颜……有些眼熟。
云书微微蹙眉,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毋庸置疑的是,她一定见过。
究竟是谁呢?她见过,又出现在了太子府。
还没来得及细想,两人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正堂,撇开思绪,云书垂首,径直跟着锦笙拱手拜见,“草民叩见太子爷!”
可见声音刚起的时候,背身站在书柜边慢悠悠翻阅书籍的钟望舒便嚯地转过头,满脸兴奋,“……阿笙?!”
这一喊,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紫衣男子,怔怔地一顿,锦笙的眸子登时亮了,“你、你是小澈!小澈!”
一股热意上头,也顾不得是在谁的地盘上,她激动跑过去一把跳起来,被钟望舒抱了个满怀顺带转了好几圈,交颈相拥,她大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这几天刚到汜阳啊!”钟望舒在她颈边蹭了一下,满心喜悦,“你为什么不在柳州?!我送你的东西你收到了没有?喜欢不喜欢?对了,我还给你带了好多小玩意儿,待会儿去我住的地方看看!啧,五年未见,你小子长高了不少嘛!”
君漓随意倚着身后的靠背,冷眼睨他们,手中不经意地摩挲着一个小青釉瓶子,仿佛在摩挲人的脖子。
“咳。”青崖握拳在唇畔轻咳了一声。
云书也敛了笑意,恭敬地站好,低声唤了一句,“阿笙,小澈……咳。”她们在这里遇见了小澈,已经很容易猜到,小澈就是陛下口中那个被太子爷派去项城黑市的人。
也就是说,小澈其实是太子爷的人。不管有没有到亲信的程度,总归是要听太子爷的令,不能越过去。而太子爷对阿笙又……这一幕在太子看来应当无比扎眼吧。
钟望舒将锦笙放下来,稍稍敛起兴奋的神色,脑中滤过昨日在太子府发生的事,顷刻间恍然。
难怪他送给阿笙的画会在太子爷手里,本以为是阿笙将画辗转出去才落到了太子爷手里,却没想到,天枢阁的阁主竟然就是阿笙,他们本来就是认识的。
锦笙自知失礼,敛了笑意,心中暗叫了声糟,“太子爷……”
“墨竹,给锦阁主赐座。”君漓盯着她的脸,不肯放过任何表情,顿了片刻后才丝毫不惊奇地淡声道,“二位竟是认识的么,真是出乎意料。”
纵然他的神情更像是在说“二位再在本太子的地盘上放纵一些,岂非不想活了”,但在柳州闯荡多年挨惯了冷嘲热讽的锦笙选择了自动忽视话外音,硬生生挤出一个贴切的笑,迎合道,“故人之谊。”
故人,又是这个称谓。
若说“青梅竹马”也就罢了,虽然一听就知道是幼时玩伴两小无猜,但好歹保留了三分天真无邪,不容易想到男欢女爱上来。
然而“故人”二字,总让作为国文佼佼者的太子爷自己洋洋洒洒想出一篇羡煞旁人的万字文章,继而联想出一溜串儿朝思暮想眷恋长情。
听到这两个字,君漓浑身都不舒服。
好在被锦笙誉为就是冲着朝中重臣位置去的钟君澈确实很会看人眼色,笑着道,“微臣失礼,与阿笙一别五年,一时难抑思念之情,还望太子爷体谅。”
一直深得太子爷的心、很能揣测太子爷心思的青崖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他:你担怕是个傻子吧,这个时候说什么思念之情难以自抑,是嫌活得太长了么。
然而君漓眼都没移,只盯着锦笙,缓缓开口,别有深意道,“本太子并非不近人情之人,怎么会责怪钟大人呢。”
完了完了完了……锦笙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避开君漓的视线,垂眸盯着脚尖,君漓这句话译过来分明就是:本太子并非通情达理之人,锦阁主,你就等着吧。
“既然认识,就好办了。”君漓抿了口茶,敛了些外露的情绪,“望舒,你且接着说项城黑市的情况。”
见太子爷陡然转了话题,脸色也好看了些,云书才终于舒了一口气。方才锦笙顾着和钟君澈说话,没有注意到太子爷的神情,她可是完完全全地收入眼底。
太子爷就这么绷着脸盯紧阿笙,活像是要吃了她,看得人心尖尖儿狠狠一颤,偏生那边两人心都大,聊得热火朝天也就罢了,还抱得那么紧,交颈之间堪称耳鬓厮磨。
云书一个局外人都要看不下去了,更不要说太子爷。云书很能理解太子爷的心情,试想他一个金贵的天之骄子,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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