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笙觑了她一眼,“别提了,他送我回来是为了两年前的事情……唉,失策,若不是我反应快,若不是装傻的工夫我从小就练,今儿个就要彻底暴露了。” “暴露什么?”云书想了想,恍然大悟,她捂住嘴倒吸了口气,蹲下身指着她,睁大眼睛问,“女儿身?” 锦笙点了点头。 “那这跟两年前有什么关系?”云书把信封和折纸放在一边,撑着下巴疑惑地看着她,“两年前咱们不都还在柳州吗?” “唉。”话还没说出口,锦笙又叹了一口气,她把下巴搁在书案上,“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我偷跑去参加师父举办的明珠遗光,最后狼狈跑回来的事情?” 云书点头,“嗯,记得,绝对忘不了,你回来还跟我说自己亲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那个男人还识破你的女……啊,那个男人不会是、不会是太子殿下吧?!” 锦笙拿手蒙住发红发烫的脸,使劲点头,“是他,真的是他!” 云书的震惊难以言表,顿了顿,她的脑袋拐了个弯儿,又蹙眉问道,“那你为何说他送你回来是为了两年前明珠遗光的事情?你不是说今日没暴露身份吗?” “这个也很难说,我感觉……他像是想要找我。”锦笙也费解地蹙起眉,“回来的时候,他问我要两年前参加明珠遗光的名单,哦,还有这些人的底细资料。” 云书张大了嘴巴,忽又给了她一记拳头,“你是不是傻啊,什么像是在找你,这明摆着就是在找你!你一定是惹他生疑了,他才故意问你要名单,一来想看看你什么反应,二来自然是为了在那些宾客中找到你了。” 她这么一说,锦笙心里忽然有些小鹿乱撞,毕竟那可是整个大梁朝的闺中少女都怀|春的对象,还是得容许她撞一撞的,但是撞着撞着,她又不撞了:撞有个屁用!你现在是个男人!太子爷又不是断袖! 再说了,只是找她而已,万一找她是为了要算当年亲完他就跑的那笔账呢? 想到这里,锦笙心里的小鹿果断不撞了。 三日后 容青野给她回了一封信,嘘寒问暖过后又给她讲了些在柳州的趣事,书信后附了一页名单。 锦笙先把名单放在一边,认认真真把信读完了,又给容青野回了一封信说自己在这边安好无虞,能适应气候,云书也很好,就是在皇城难免有些拘束,不如在柳州的时候好玩云云。 她走的时候去看过师父一次,说自己要去汜阳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多久,师父一直不晓得她来汜阳是干什么来了,但能猜到无比艰险,因此自己走的时候师父还叨叨着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为所欲为。 因此她才在写信的时候刻意说自己在这边拘束着性子,在这边不好玩,好让师父放心。 回了信后,她才将名单拿过来,这张纸细心地用特殊的药水涂过一遍,什么字都没有,锦笙打开抽屉,用另一种药水涂了一遍,上面的字才显现出来。 当她看见一个“萧”字时,下意识就盯紧了那处,等着后面的字慢慢全部显现,过了片刻,锦笙惆怅地叹了口气,“果然是萧月华。” 幸好,她们当时两不相识,纵然是都站在竹舍外,也不会记住对方的。 让锦笙心里担忧的是萧月华竟然见过她作假妆的模样,今日是没有认出来,万一哪天看着看着就想起来了,那可就大事不妙,而且这位太傅家的小姐似乎比别的女子更有能力争夺太子妃位一些,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看来以后要离这个萧千金远一些。 把整份名单看完,她惊奇地发现竟有不少眼熟的名字,除了萧月华以外,霍家那位小姐霍连翘也在名单之内,想来是为了太子爷才来到柳州,假意玩耍,实则追随。 还有一名叫做钟君澈的男子,锦笙记得,这是她小时候的玩伴,就是那个被抱去柳州知府家收养的那个男孩子,小时候他和自己玩儿得可好了,后来也一直有联络,刚被送到知府家的那几年还常约出来见面,到了后头就都是书信联络。 毕竟知府家离落雁河边还是很有一段距离,义父考虑到马车开销,也就辖制了她去找他玩的次数,而钟君澈要读书科举,知府大人自然也不会让他出来跟她野。 不晓得他考得如何,到如今有没有混个一官半职的。 让锦笙感到惊奇的是,通篇看完竟然没有看到太子爷的名字! 原来当时太子爷没有被师父邀请参加明珠遗光?怪不得他当时也没有系红绸,原来他不是来参加这个的。 也是,生得那么好看的人,跟谪仙似的人物,要是再竹舍外站过,她一定会注意到,周围的女孩子也一定会为之沸腾的。 锦笙将手里的名单以男女划分好,誊抄了一遍,方便太子殿下在名单里找“她”,师父已经帮她在名字后面概括好了这些人的家世,只需要让手下的人再按照密室内的分类找到这个人然后将详细的资料誊抄出来便是。 她这么想着,人已经往楼下走去,路过密卷室的时候顺着拐了进去,或爬在云梯上、或站在筑台上、或倚在墙边正整理着藏书的一干书奴、书婢全都转头笑着示意,“阁主好!” 锦笙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名单交给了一名书婢,笑道,“找到名单上的人,把详细的资料誊写下来。” “是!” 天枢阁的办事效率高得锦笙自己都不相信,她刚把名单拿下去半个时辰不到,下面的人又让云书给她送了上来。 “喏,拿去。”云书将反馈回来的一小沓名单和资料放到她的桌案上,然后严肃说道,“方才我去了一趟通天室,收到陛下急召你今晚入宫的消息。” 刚伸手解了裹胸打算沐浴睡觉的锦笙只好又束好胸、穿好衣服去拜见陛下。 天枢阁内有通天室,是拿来收取从皇宫传来的消息的,一般陛下有什么不是很急或者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事情,就直接通过消息传递过来,要是不能,就通传。 通天室内还有一条密道直通皇宫,不过锦笙不走那儿,因为里面又黑又冷,道路还长。她上次去皇宫就是深夜了坐马车去的,因着手中握有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侍卫不会看你是谁,又有陛下身边的公公抬着轿子来接,直接送到御书房,倒不用怕别人起疑,就是麻烦了点儿。 御书房乃是皇帝办公的地方,四处金碧辉煌、珠围翠绕,雕梁画栋之中又滚着一股子金贵的书卷气,翰墨芬芳、书简飘香。周围墙壁上雕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又挂有千百年的名士留下的文墨,独留下一面墙放置了两个雕有镂空花纹的龙首书柜,书柜两边落了一个插着画卷的偌大青花瓷瓶和一盆象征着高洁的君子兰。龙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摆放得整整齐齐。 等锦笙到的时候,陛下已经坐在御书房中等了她多时。 “草民叩见皇上!”锦笙赶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路德忠,赐座。” 按照太子爷的长法儿,这位帝王也不会差,自然生得俊朗如玉、芝兰玉树。 不过太子爷的面相看上去更不食人间烟火一些,仿佛坠入尘世不与世俗为伍的谪仙,而他老子的面相则相反,很是温润和蔼,平易近人。 但帝王生起气来自是有一番不怒自威之感,这一点太子爷倒是遗传了他爹,面无表情间就把人看得心里毛毛的。 路德忠乃是皇帝的总管太监,自小就跟在皇帝身边服侍,见证了这位皇帝从幼时与人争食,长大与人夺嫡,到如今坐稳帝位的全部过程。 得路德忠看座,锦笙也是极有面子了。可惜的就是不能说出去。 “不知陛下深夜急召草民入宫所为何事?”锦笙恭敬地问道,直奔主题。 皇帝也没心思跟她拐弯抹角,这么晚了他也困着的,“朕得知皇儿将寻找安家丫头的事情全部交由你负责了?” “是,草民近日正从朝中官员的亲眷入手,逐一排查,前几日有幸参加了长公主殿下举办的赏花宴,选出了四名最为可疑之人,刚派了人潜入四人府中调查。” 皇帝点了点头,沉吟道,“赏花宴你也去了,有什么感想?” 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问她这种问题,锦笙愣了一下才道,“公主殿下的花植养得很好,草民有幸能得见殿下真颜,倍感荣幸,只是可惜这次皇后娘娘没去……” “朕是问你,觉得那些姑娘如何?”帝王换了一个姿势,斜倚在圈椅上,沉吟道,“以你义父培养你的眼光来看,这些女子中可有谁有母仪天下之风?” 锦笙咽了口唾沫,立马跪在地上,“这是太子殿下的终身大事,草民不敢妄言!” 不就和她聊聊参加这次赏花宴的心得吗?有必要吓成这样?帝王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看着明明很和善。 而且这问题他也不想问的,还不都是皇后,非要让除了那些千金以外来参加了赏花宴的人都说说自己的看法,连皇姐府中的下人和皇姐的亲儿子顾勰都没放过。 “没打算治你的罪,你起来,朕就随便问问,你随意说。” 锦笙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去,然后抿了抿唇,说道,“草民觉得,各花入个眼,这些女子容貌不分上下,性情各有千秋,才艺……” “就选最得体的。” “那就……”锦笙想了想,按照得体来说,似乎也只有那一人了,“萧太傅家的千金,萧月华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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