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酌给云娘子送东西?”俞二太夫人和俞千品不约而同的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 小勺子郑重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小箱子举高了点,示意二人就是他手中之物。见二人点了头,便又转身对着云轻歌道,“我们爷说,既然二太夫人欣赏娘子,我们也不好太过苛刻。这里是一点路费,还请云娘子笑纳。至于条件,就如同先前二太夫人提出的那样。”一边说,他一边打开了手中的箱子。 箱子被打开的一瞬间,有闪烁的光芒瞬间刺伤了云轻歌的眼睛。珊瑚抑制不住的惊呼了一声,那是满满一箱子的银元宝。粗粗扫去,足有二三百两。 厅堂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云轻歌。而云轻歌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箱子被打开的瞬间全部集中到了脸上,又迅速的刷的退了下去。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这么多银子,自穿越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要她点点头,这些亮闪闪的银子就都是她的了! 然而,云轻歌猛的闭了闭眼,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她的心跳的厉害不是因为见到了银子,而是因为隐隐的怒气。 “不好意思,这位小哥。这些路费恕我不能接受。难道公平二字在贵行会的眼里就只值一点银子吗?”她抬起头,挺直了腰板,双目灼灼的看向厅中的众人,“我云娘子行的正、坐得直。若是我真的达不到过关的要求,绝不会死皮赖脸的胡搅蛮缠。而今日我既然达到了要求,也不会任人欺负!”说道这,她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依然语气铿锵有力,话语掷地有声,“我相信纸终究包不住火。我相信真相一定有朝一日会被这并州乃至全大吴的人知晓。我更相信只为了自家的一己私利而存在的所谓行会是不能长久!” “黄口小儿!”俞千品气的腾的站起了身子,伸出手指着云轻歌,嘴角颤抖,“反了反了!” 俞二太夫人的脸色也变的异常难看,她自觉这事情虽然做的不够地道,但自己也总算是开诚布公的,谁料这云娘子竟然如此不识时务,开口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云娘子果然是非要翻脸吗?” 云轻歌轻声一笑,开口道,“在下一介无名小女子,虽然人轻言微,然而老夫人可听过一句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不介意做一做这挖洞的小蚂蚁。至于这鲤登天究竟是过还是没过,我也会给你们两天的时间好好的想一想,再来告诉我结果。”说到这,她轻轻拍了拍珊瑚的肩膀,“我们走吧,珊瑚。” 珊瑚怔了怔,咧开嘴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亦步亦趋的就跟在云轻歌的身后出了门。 “娘子,你可真厉害!”她眼睛闪亮亮的看着云轻歌,里面满满的都是崇拜。 云轻歌摸了摸鼻子,左右看看无人,无奈的小声道,“我这也就是虚张声势吓唬吓唬他们。这些人,欺人太甚!” “那娘子不如去找找秦大人?”珊瑚听了,微微蹙起眉头,试探的问道。 云轻歌摇了摇头,“不合适。这行会、俞家与官府肯定是各有制约。否则不会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秦大人毕竟还有一州百姓要顾,不会为了我与他们彻底闹翻的。除非,能有一击毙命的机会。”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出了堂子街,寻了一辆马车,准备回客栈。 “去福喜客栈。”珊瑚上车时吩咐了一句,便跟着云轻歌进了车厢。早上起的早,又是买食材,又是闯关,末了还和人对峙了一场。两人起先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聊几句,随着车身的晃荡,困意一阵阵的袭来,都不由自主的打起了瞌睡。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了一段路,拐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随着车夫驭的一声,马儿停下了脚步,车子也停了下来。 “两位娘子,到了。”车夫在外面隔着帘子扬声喊道。正睡的朦朦胧胧的两人闻声猛的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珊瑚坐正了身体,揉了揉眼睛,手忙脚乱的就爬下车。伸手想将云轻歌扶下来,然而,手伸出了一半,却僵在半空。她狐疑的打量了四周一下,完全陌生的景致映入眼帘。 “这是哪儿?不是说到福喜客栈吗?”珊瑚皱起了眉头。 “珊瑚,怎么了?”见外面似乎有事,云轻歌也不等她来扶了,自顾自的就往外走。 “两位娘子,我家爷想见一见云娘子,特遣小的来接。”车夫不以为意的掀去了头上的草帽,露出了一张笑嘻嘻的圆脸。圆圆的眼睛,弯弯的眉毛,脸上还带着几分没褪去的婴儿肥,正是俞酌的贴身小厮小勺子。 “是你!”珊瑚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他。 小勺子不以为意,这个云娘子的贴身婢女似乎总跟个小爆竹似的,真好玩。他依旧面上一团和气,挂着真挚的笑容,“嘻嘻,姐姐记得我呀。那更好啦,省得我做自我介绍了。” 说完,又转过头看着云轻歌。 云轻歌皱了皱眉,这会长肚子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想私自绑架?她站定在珊瑚身边,悄悄伸手扯了扯她,将她半个身子护在了自己身后。“有什么事情方才为何不说?我的态度自认也说的很清楚了。小女子并不觉得还有什么可聊的。”一边说,她一边拼命思考着,有什么办法能脱身吗?如果她与珊瑚二人同时发力,是不是可以制得住这小厮?这会长的贴身小厮会不会有什么奇门功夫? ※ 与此同时,在城西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风伍与风陆二人正跪在地上请罪。 “爷,属下失职,将云娘子跟丢了。”风伍低着头,声线虽然平稳,却也能感受到他浓浓的愧疚之意。 “是属下不好,没确认车夫就让人上了车。”风陆也低着头,内心涌起深深的恐慌。此刻他只能祈祷云轻歌一切无碍,千万别出什么事儿。 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之前。风陆隐在并州厨师行会的屋顶观赏完了鲤登天的最后一关,眼见着云轻歌主仆二人走出堂子街准备雇车。按照原定安排,这次的车应是风伍来驾。风陆本应跟在二人身后,确认了来接的马车再离开,谁料他刚要走的时候,房中几人又聊了几句话,隐约提到什么大不了像当年那样、药物、昏迷之类,因着声音有些低,若是离远了便丝毫听不见了,风陆担心他们心存恶意,便多停了片刻,想听个清楚。 也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云轻歌与珊瑚已经上了马车。风陆远远看着马车的外形倒是没错,驾车人的身型却被挡住了看不太清。等他飞奔过去的时候,车已走远。而另一个方向风伍却刚刚才到。 两人一照面,知道走差了,心中齐齐暗道事情不妙。再同时飞奔而出向着先前马车离去的方向找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原以为云轻歌会直接回福喜客栈,谁料风伍风陆赶去了客栈一问,道是云轻歌与珊瑚根本没回去。这下是彻底糟糕了。两人再不敢耽误,连忙回了这小院来跟封寒禀报。 封寒一时没有开口,但周身的气压却倏然低了下去。跪在地上的二人只觉得仿佛万千芒刺在背,冷汗悄悄的爬上了额头。 沉默了一会儿,封寒方开口道:“找!若是人平安无事,你们俩等回了寒石堡各领鞭刑三百。若是有任何一丁点事情……哼!”最后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其中的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若只是走差了,倒是无妨,他担心的是那些曾经追杀过他们的黑衣人。还有俞家,似乎也不是好相与的。想到这里,封寒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他腾的站起了身,觉得自己再也坐不住了。 “舒玄,你在这里等消息。我也去找她。”他朝着同样面露忧色的舒玄吩咐了一句,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向外走去。 云娘子,你可千万别出事。也不知是担心云轻歌更多些,还是担心封寒更多些,舒玄站在原地,一双修长的手暗自攥成拳头,喃喃道。 ※ 云轻歌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是个乌鸦嘴。前一分钟她还在暗自担心这看上去可爱无害的小厮会不会什么奇门武功,后一分钟就见他身形微动,她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却见他已然站在了她与珊瑚的身后,依旧笑的眉眼弯弯,两只手上却似有无穷怪力一般,挟持着她们就进了院子。 院子很小,外表看着破旧,内里看着陈旧。只有花圃里的种着的一丛丛茉莉花开的正好,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一看就是有人按时精心打理的。 既来之则安之,闻着清幽的茉莉花的香气,云轻歌的心突然淡定了下来。她伸手握住了珊瑚的手,轻轻的捏了捏。珊瑚原本还在挣扎,但似乎是被小勺子点了哑穴,只能吚吚呜呜的发出一点含混的声音。云轻歌身上的平静之气通过这轻轻一捏传了过去,珊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于哼了一声,也停下了自己的扭动。 三人很快便走到了院中唯一的一间小屋门前,小勺子手上没松,只扬声道,“爷,人请来了。” “进来吧。”慵懒的声音响起,仿佛还带着无限的困倦之意。 云轻歌推门而入,汹涌而来的热浪差点把她冲了一个跟头。盛夏的天气,原本外面就已骄阳似火,可这屋子里竟比外面还要热!简直堪比桑拿房。 她纳闷的看向屋里,却见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裹着厚重的披风,正斜斜靠在床榻上。青年的面容生得极好,一张清秀而淡漠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一双如同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茶色眼眸,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唇。只可惜,这俊美的青年因为长期的体弱而变的异常苍白瘦削,使得他的气质又多了三分冷凝。 “委屈云娘子了。只我身子骨弱,实在受不得一丝风寒。”俞酌淡淡笑着,又偏头向小勺子点点下巴,“给云娘子上一盏茉莉冻饮,再把珊瑚姑娘领去侧屋休息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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