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晚找不到肖让的名字。 一遍，两遍……到第五遍的时候，她连绝无可能的前五十名里都找了。 没有。 肖让的成绩被取消了。 许星晚找到李主任办公室时，李主任正在九班班主任面前训斥肖让：“能耐了啊，现在都敢作弊了。模拟考你能作弊，高考的时候你能作弊吗？” 李主任天生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为人严肃，在亭川素以面瘫著称。 肖让不耐烦地解释：“我没作弊。” “还狡辩。”李主任根本不信：“没作弊你这个成绩哪来的。就你平时上课那个样子，总分526，年级排名九十九，说出去你妈都不信。” “爱信不信。”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九班班主任果断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转头对李主任说：“李主任，这事咱不是还没证实吗。现在也没证据说明肖让的成绩造假，这小子虽然以往是不太像话，但最近真的收敛不少。万一……” “万一什么，你是他班主任你还不了解他？就是因为没被抓到，才要他自己承认，不然我还在这废话什么？我跟你说就你们班那个……曾寒初能考出这个成绩都比他有可信度，他要是没作弊，我直接去把我眉毛剃了。” 咚咚咚—— 许星晚敲了敲门，在场三个人同时望过来。一见是许星晚，李主任脸色稍缓，冲许星晚道：“进来。” “李主任好，周老师好。”许星晚走到两位老师面前，打完招呼后，便开门见山地道：“我是来给肖让作证的。” “作什么证？”李主任疑惑。 许星晚坚定地说：“他没有作弊。” 此言一出，连李主任眸中都透出丝诧异的神色。许星晚带来了这段时间肖让做过的试卷，从最初过半的错误，到后来错误率越来越低。她说：“肖让每天中午都和我在图书馆补习，还有周日。这些试卷是我看着他做的，我相信他的成绩是真实的。” 周老师摸着下巴感慨了句：“怪不得这小子一到中午就不见人，我就说班上这些天怎么这么安静。” 李主任瞪了他一眼。 周老师继续说：“李主任您看，连星晚都出来作证了。而且我刚刚不也说过肖让最近改变了不少，早自习还搁那背单词呢。您要是还不信，那干脆让他在您眼皮子底下再考一次，看还是不是这个成绩。” “你什么时候说过他早自习背单词了。”李主任冷哼：“马后炮。” 不管怎么样，许星晚的话到底还是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李主任就算不相信肖让，多少还是会相信许星晚。而且周老师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再一口咬定肖让作弊。周老师笑道：“那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李主任默认，并道：“你两先出去，我有话要跟许星晚聊。” 周老师临出门前，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对李主任道：“那个，李主任啊，肖让的成绩您是不是也得给他恢复了？孩子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咱做老师的总不能让学生寒心吧。” 李主任依旧摆着一张严肃脸，给出肯定答复：“我晚点处理。” 周老师还在那站着没动。 李主任问：“还有什么事？” 于是周老师嘿嘿一笑，抬手在自己的眉毛处比划了下，委婉提醒道：“期待您明天的形象。” 在李主任眼刀子飞过来前，周老师迅速带着肖让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主任办公室只剩下许星晚和李主任两人，李主任这才对许星晚道：“你不是在帮苏曜补习吗，肖让又是怎么回事？” 追溯到模拟考试前，许星晚曾向李主任提出申请，希望他能批准自己和苏曜不在教室上晚自习。理由是许星晚想要辅导苏曜学习，但是怕影响到其他同学。她再三保证只持续到这次模拟考完，且绝对不出校园后，终于征得李主任同意。 不过，李主任当时之所以点头，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沈肖“正好”过来找他。听见许星晚的话后，沈肖状似无意地说道：“我听说国外很多高中对晚自习场所是不限制的，有的三五人集中学习交流，有的未必在学校，可能在校外其他场所。当然也有在校内教室或图书馆的，总之学生的选择相对自由。苏曜刚转过来不久，对咱们这套体制还不能完全适应也正常。而且这孩子不太受控，咱们不妨给他一点时间。再说有星晚在，您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许星晚说：“肖让是我答应他的。” “也就是说你同时在给两个人补习？” 许星晚点头。 李主任皱眉道：“星晚，我不否认乐于帮助同学是好事。但是你要明白，保送考试近在眼前，这个才是你的重中之重。哪怕你的成绩从没让人失望过，这个节骨眼上也不要有半点松懈。千万不能顾此失彼，你明白吗？” 许星晚知道李主任的意思，乖乖应道：“明白了，老师。” “去吧。” 肖让一直等在门外，看见许星晚出来，他瞬间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竟然特意来找面瘫李为我做证，星晚，我好感动。” 许星晚疑惑地“嗯”了一声，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不懂肖让感动的点是什么？ 直到下一刻，肖让又道：“我以为你知道我成绩被取消，会很高兴呢。你明明知道我跟苏曜打了赌，而且他分数没我高。如果我的成绩作废，他就赢了。这样你竟然还来帮我澄清，不枉肖哥牺牲掉那么多打游戏的时间就为了赢这一把。” 肖让一副“可见你还是在乎我”的语气。 说这话时，他们正往教室的方向走。许星晚听完，骤然顿住。 “啊。” ……她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肖让见她停住，自然也停下了步子，奇怪地问：“星晚，你怎么了？” 许星晚诚实地开口说：“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 高中部教学楼四楼男厕所。 冤家路窄，说的大概就是苏曜和肖让，肖让还专门走到苏曜旁边那个位置，边解决内急边说：“老子上高中这么久，第一次觉得年级排行榜看着这么舒服，多亏了你啊。” 苏曜淡淡道：“看来作弊的事情解决了。” “哟，你还不知道啊。”肖让吹了声口哨，嘚瑟道：“我们家星晚可是主动到主任办公室替我作了证，还当着老班和面瘫李的面说相信我的成绩绝对真实。老子还真当她一定不想看见你输呢，原来不是，可见她也没有那么喜欢你嘛。” 苏曜虽然跟肖让斗嘴斗了那么多回，可从来没有哪一刻，内心真正被掀起过涟漪。 此时他却冷下脸来。 胸腔内仿佛有一只猛兽在蠢蠢欲动，叫嚣着要冲出去。 苏曜一贯不是个会吃亏的，于是，他整理好衣服，不屑地望向肖让。一开口，就是一击必杀：“那也好过没有。” 许星晚打了个喷嚏，旁边正在跟地理位置特征类题目死磕的沈鹿鸣转头问了一句：“感冒了？” “没有。”她揉了揉鼻子，惆怅地说：“沈鹿鸣，我闯祸了。” 沈鹿鸣一听她说没事，便又扭过头去，然后边写题边习以为常地说：“闯什么祸，你又毁了苏曜一件衣服？” 现在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的估计也只有苏曜了。 而沈鹿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不久前苏家的保姆接到电话，说家里有急事。当时只有许星晚和苏曜在家，许星晚便让她回去了。可是保姆走之前刚洗了衣服，还没来得及晾，后来是许星晚把衣服晾了。 然而以许星晚的生活能力，她压根不知道在晾衣服前要先把衣服抖开，这样干了后才会平整。所以等保姆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排皱皱巴巴的衣服……其中还有苏曜最喜欢的那件条纹衫。 提起这件糗事，许星晚便更惆怅了。她还记得当苏曜拎起自己那皱成一团的条纹衫时，连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两下，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许星晚，你知道这件衣服多贵吗？” 许星晚恹恹地开口说：“这次的性质不一样，但可能更加严重。” 沈鹿鸣用轻松地语气安抚道：“放心，只要你没把他电脑里的资源弄没了，他肯定不会拿你怎么样。” “……” 恰好此时，苏曜从教室外面进来。 许星晚见此，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苏……” 苏曜经过她身边时，她张了张嘴，刚想喊他，他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许星晚只能盯着他的背影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完了，好像真的生气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梁引书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朝许星晚的方向喊道：“许星晚，出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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