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 李毅来高三年级组办公室找沈肖，结果看见梁引书，顺嘴就说了句：“你们班许星晚看不出来长得乖乖巧巧的，本事倒不小，竟然能独自辅导两大混世魔王。” 梁引书当时正在就林雪成绩下滑的事跟她谈话，闻言露出疑惑的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李主任把许星晚在模拟考之前同时辅导苏曜和肖让两个人的事说了一遍。 得知详情后，梁引书倒没有多想。 许星晚是学习委员，辅导同学功课是常有的事，可站在一旁的林雪忽然开了口：“老师……” 此时——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不在，梁引书领着许星晚进来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桌，而是招呼她走向一旁的待客沙发。 梁引书坐在沙发一侧，又示意许星晚也坐。待许星晚坐下后，她开门见山道：“星晚，马上就是保送考试了。你应该也知道，这次我们学校一共两个保送名额，文科一个，理科一个。” 许星晚乖巧地听着，并点了点头。 梁引书接着说：“文科这边老师一直觉得你没有问题，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你似乎被其他的事情分了心？” 梁引书说得比较委婉，语气里还带了几分询问，许星晚一时没太明白。 “老师您指的是？” “我听李主任说，这次模拟考前，你同时在帮苏曜和九班的一个男生补习？” “啊，这个……” 许星晚恍悟。 她当时只想着不能让苏曜继续散漫下去，毕竟还得考大学，因此得找个方法让他自愿学习。这样姑父也会开心，两人不至于再为此而起争执。 保送考试的事，确实是被许星晚抛之脑后了。直到李主任跟她提起，她才想起来距离保送考试已经没剩多久。 许星晚知道梁引书对自己的期望很高，于是主动认错道：“梁老师对不起，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梁引书闻言说：“如果只是单纯的帮助同学老师不应该多说什么，虽然这个时机确实不太合适。但更重要的是，老师还听到一些事，需要跟你确认一下。” 梁引书真正想说的是苏曜和肖让拿这次模拟考打赌的事，这是许星晚万万没想到的。 她微张着嘴，一脸惊讶，不知道梁引书从何得知？ “九班的那个男生我有所耳闻，他以前是不是就经常来咱们班找你？” 许星晚沉默起来。 肖让真正追她追得最疯狂的一段时间，是高一下学期。那时候他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每到课间，肖让就会堵在许星晚教室门口，在她出门打水或者上厕所时嬉皮笑脸的说一些让人困扰的话。而且他每次还带着几个相熟的同班男生一起来，几个男生在旁边起哄，直接导致许星晚后来在课间都不敢出门……好在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他消停了一阵，直到高二才又殷切起来。而且相比高一收敛了一些，至少不会堵在她教室门外了。 这些事自然不好跟自己的班主任说，梁引书见她不愿意提，又问：“他对你有超乎同学之外的感情吗？” 这话已经说得比较直白，许星晚斟酌着回道：“我对他没有。” “那你对苏曜呢？” “……” 许星晚微微一愣，这该怎么回答？ 不承认，是对老师说谎。可承认了，事情就大了。 她内心不由得纠结了一下，梁引书观察着她的神色，心下已有判断。但梁引书看破不点破，而是从侧面鞭策她说：“你一直都不是让人操心的孩子，不管是跟九班的男生也好，还是跟苏曜也好，都应该保持好同学间该有的距离。毕竟现在是最关键的一年，老师也相信你自己心里有分寸。” 梁引书从来不是疾言厉色的人，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质问许星晚。许星晚心里清楚她是为自己着想，梁引书今年三十有六，是位保养得宜的知性女子。她举止端庄，待人处事落落大方，说话时也总是不疾不徐的，因此在班上很受同学尊敬。 当然，也很受许星晚尊敬。 可说到“同学间该有的距离”，许星晚难免有些心虚。她无法保证能做到和苏曜保持距离，只能向梁引书保证‘我一定好好的准备保送考试，不辜负您的期望’。 梁引书点头：“老师当然相信你。” 该说的说完了，梁引书也没什么其他要交代的，便打算让许星晚回教室。 许星晚踌躇了一会，忍不住问道：“老师，那如果我顺利保送了的话，之后还能来学校吗？” 梁引书凝眸望着她，好奇地问：“来学校干嘛，还想继续上课？” 当然不是。 她是想来辅导苏曜的功课。 许星晚鼓起勇气说：“我觉得苏曜的成绩好好补补的话，还会有很大的提升。他这次模拟考进步很大不是吗？现在离高考还有半年，如果再努力一点，说不定还能考个不错的学校。” 梁引书听罢，皱了皱眉，一脸奇怪地回道：“苏曜不是不用参加高考吗？” “诶？” “他虽然转来了我们班，但学籍还保留在纽约的学校。而且苏曜来之前就已经被加州理工大学录取了，毕业后会直接去加州理工报道。” 梁引书的话让许星晚十分错愕，她还特意确认了一遍：“苏、苏曜吗？” “对，苏曜在纽约时就读于当地的著名学府，且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你不知道？”梁引书问。 许星晚呆呆地摇了摇头。 梁引书以为许星晚是知道这件事的，毕竟她跟苏曜名义上是一家人，又住在一起。可看许星晚的反应，她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梁引书起身，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许星晚，对她说：“你看看这个。” 许星晚打开，抽出里面的资料后，目光首先停留在资料左上角的那张证件照上。那是苏曜的照片，照片上的苏曜看着比现在还要稚嫩一些。浓黑的眉，挺翘的鼻，稍稍上挑的嘴角……当然，还有那双明亮的眼，眼下一弯卧蚕，共同组合成她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痞痞的，又俊逸到不行。 可是再往下看，许星晚的视线却渐渐凝固，嘴巴也不由得张大。 梁引书给她看的正是苏曜在纽约学习时的档案，上面除了有他高中时期的各科成绩，还有他荣获过的奖项。而他那满满几页的成绩单翻译过来，标注的全都是这两个字：优异。 “苏曜其实本身是个很优秀的孩子，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进一班。”梁引书徐徐说道：“不过这孩子尽管头脑聪明，但天性自由散漫。他刚转过来的时候，真的让我非常头疼。上课睡觉、玩手机、翘课、交白卷……哪一项都不像是个被美国名校在高二时就破格录取的学生会干的事。所以你跟我说要辅导他功课的时候，我还挺惊讶。后来看他真的在学，我又想国内外教育不一样，他或许是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许星晚好一会才消化掉这个事实。 她瞬间想起了很多事，于是喃喃道：“啊，怪不得……” 怪不得在图书馆时苏曜可以一下子答出肖让解不出的数学题；怪不得他汉字记得那么快；怪不得这次模拟考除开语文，他其他科目都比她预想中考得好。 要知道一门语言的学习需要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苏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让人惊叹了。 谁知梁引书却道：“倒是他这次模拟考的成绩没我预期的高，虽说国内外教学有差异，以他的底子，又经过你的辅导，按理不该只有这点分数。” 许星晚心想：那是因为他不认识汉字呀，原来梁老师不知道呀——哦对，要是知道的话，她之前帮苏曜写作业的事不就穿帮了。 想着想着，梁引书猝不及防道：“对了，突然想起一件事，苏曜的家庭作业是不是你写的？” 许星晚闻言顿时一惊。“啊？” “好几个老师跟我反应他考卷上的字迹跟作业本上的不一样，我当时找苏曜问过情况。他只承认作业是别人代写的，但是不肯说是谁。”梁引书一边把档案收好放回去，一边接着说道：“我原本也没想到你身上，直到刚刚聊完，才觉得应该是你。” “……”许星晚无言以对。 老师，您的感觉未免也太准了吧。 过了一会，许星晚走过去，低头老老实实的跟梁引书认错。“梁老师，对不起。” 梁引书转身面对着她，语气平和，同时也有着为人师者应有的威仪。 “知道错了下次就不要犯了，苏曜的作业以后让他自己写。” 许星晚点头如捣蒜。 送走许星晚后，梁引书不由得摇头叹了句：“这些小年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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