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 萧豫想起那个一向孤僻的皇兄,虽然出身卑微,无权无势,但萧豫从小就莫名讨厌那个人。 他的面色彻底冷下来,被温玖激起的烦躁感仿佛又在体内复活了。 “萧墨算什么?他想接近皇姐,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萧豫冷冷地说,随后便向皇后告辞离开了。 皇后慢慢走向寝殿,秦嬷嬷也从一旁跟上来,悄悄附在皇后耳边说了一句话。 “豫儿就是说了这句话,她就哭了?”皇后不由得抿唇。 “可不是吗?奴婢看玖公主是真的长大了,往后和太子殿下恐怕不能那么亲密了。”秦嬷嬷看着两个孩子从小相亲相爱长大,打从心底里疼惜他们。 皇后凤目一转,道:“怎么不能?我看倒要让他们更亲密一些才好,否则再过两年豫儿搬去东宫,哪有时间朝夕相对?” “可这对于玖公主好像不太好,她是女子……”秦嬷嬷犹豫。 “嬷嬷,为了坐稳后位,我付出了多少?我决不能失去温家的支持!”皇后断然说,“况且珍珠对豫儿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豫儿冷淡些,但他对珍珠也不是全然没感情。只要我们从旁助力,让他们早日成婚就更加稳妥了。” 秦嬷嬷疑惑道:“这件事,娘娘之前不是不急吗?为何现在……” 皇后咬着红唇,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她带着几分不甘说:“嬷嬷,你难道不觉得,齐妃得宠也太久了吗?” 秦嬷嬷道:“齐妃长了张狐媚子脸,迷惑了皇上,不过她是宫女出身,无权无势,皇上在她那儿不用考虑制衡后宫,自然就多宠了一些。” 秦嬷嬷是皇后的奶妈,感情比亲生母女还深厚,在皇后面前也是无话不说。 “是啊,她无权无势,所能椅靠的,只有皇上。”皇后慢慢往前走着,“十几年了,皇上对她还没有厌倦,这些年宫里来来去去多少美人,凭什么她独得恩宠?一个月里,皇上有一半时间都歇在她那里……” “娘娘,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她再得宠也越不过您去,您是皇后,还有太子,她只有个平庸的楚王,将来他们母子都要求着您过日子,您从前都看得开,怎么如今倒看不开了。” 皇后捏紧了衣袖,低声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皇上废了我和豫儿,改立齐妃母子,甚至楚王还娶了珍珠,得到温家支持,名正言顺继承皇位……” “娘娘!”秦嬷嬷连忙阻止她,记得老眼中泪水涟涟,“这种不吉利的话您千万不能说,梦都是反的,您就是被皇上伤了心,才会做这种梦啊!” 皇后也用绣帕擦了擦眼泪,说:“为了豫儿我什么都能忍,也什么都能做,所以我决不能失去温家的支持,我一定要让珍珠嫁给豫儿!” “既然是娘娘的决定,奴婢自然支持。” 皇后点点头,擦干眼角的泪,又恢复了端庄优雅:“明天一早,让周嬷嬷来见我。” “是。”秦嬷嬷答应着,搀扶着皇后慢慢走回寝宫。 温玖已经不像刚重生时那几天,战战兢兢睡不着觉,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就连见了萧豫,都不能影响她的心情。 一觉睡到天亮,秋棠进来服侍她穿衣梳洗,宫女捧着首饰匣子到她面前,让她挑选。 温玖随意扫了一眼,看见一支全用红宝石镶满的蝴蝶钗,璀璨精美,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 她拿起来看着,问:“这是哪儿来的?” 那宫女见她一眼就看见蝴蝶钗,笑着答道:“回公主,是方才太子殿下让人送来的。” 没回太子殿下送东西给公主,她总是高兴地赏赐所有人,这宫女以为自己揽了个好差事,一会儿必得重赏。 谁知温玖问完便将蝴蝶钗放进首饰盒里,什么都不多说了。 正帮她梳头的秋棠小声问:“公主,奴婢给您梳个蝴蝶髻,正好配这支蝴蝶钗,如何?” “不用,就按前几天那样,用珍珠即可,母后最喜欢珍珠。”温玖再也不多看那蝴蝶钗一眼。 这是萧豫惯用的伎俩,惹她生气之后,随便让人送个什么东西来,她就欢天喜地,气全消了。 她现在才懒得理会他。 “是。”秋棠应诺,挥挥手让宫女去换另一个首饰盒。 等会儿要是太子殿下撞见,看见公主没戴他送的钗,不知道要发多大的脾气。 公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太子殿下给了台阶也不知道下,非要闹得不可开交吗? 梳妆好后,温玖前往正殿向皇后请安。 沿着回廊走,偶尔逗逗廊下的鸟雀,在大殿外,刚好遇见同样也来请安的萧豫。 他换了月白色暗纹圆领长袍,腰间系着玉带,玉带上挂着一枚水润通透的玉佩,看起来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只是那嚣张的神态无论如何都和‘翩翩’两字扯不上。 萧豫远远便看见她,穿着湖蓝色高腰襦裙,外面罩一件玉色窄袖襦衣,雪白的宫绦上缀着玉佩,随着她走动之间,环佩叮咚,隐现在层层叠叠的裙摆中。 她在宫里一向穿得端庄高雅,少了几分少女的俏皮可爱,如今这么穿着,说不出的清丽灵动,仿佛画上的小仙女走下来。 待她走得近了,看见她梳了双髻,点缀着几朵浅色宫花,发髻下编了几根小辫子,发尾借着拇指大小的珍珠。 他送去的红宝石蝴蝶钗,自然不见踪影。 萧豫的脸色瞬间阴沉沉的。 温玖见了他,不像从前那样立刻跑到他面前,她招呼都不打一个,头一扬,自己先进去了。 萧豫咬着牙问随身的太监曹安贵:“东西送去了?” “回殿下,送去了,还特地嘱咐一定要让公主看见。”曹安贵战战兢兢地说,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们就要倒霉,“莫非是公主没瞧见?” 萧豫轻轻哼了一声,也进了大殿。 今日休朝,温玖昨日回来,今天一早永和帝便过来看望,这会儿正和皇后说着话。 温玖和萧豫先后进来,向皇上和皇后行礼。 “在这里不用多礼。”永和帝三十多岁,正是壮年,长得英俊潇洒,萧豫的一半容貌都遗传自他,只是萧豫凌厉些,永和帝要显得温和许多。 温玖站起来,永和帝招了招手让她过去,和从前一样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问起凉州的事情,温玖一一作答,随后永和帝说了些安慰她的话,让她把宫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 温玖点点头,垂着眸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皇后把她揽过去抱着,怜惜地说:“好了,珍珠不难过了,宫里就是你的家,父皇母后一样最疼爱你。今日天气好,让子逸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我不跟他出去!”温玖撅着小嘴说。 萧豫闻言,哼了一声,说:“母后,今日儿臣还要随魏大人练剑,恐怕没空陪她玩。” 永和帝见他们一个拒绝,一个找借口,不由得呵呵笑起来:“怎么,两个小东西闹别扭了?” “可不是么。”皇后保持着温柔的笑容,“越长大越能闹了。” 永和帝看向自己的儿子,这个儿子像自己,但性格却一点儿都没有遗传自他。 “子逸,你是男孩子,怎么能跟小女孩一般计较?你先认个错吧。” 萧豫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从见了温玖她对自己不耐烦就开始了,她的变化让他烦躁不已。 他不相信她会一直不理他,用不了几天她就会跑到他面前来了。 心里这么想着,就听到温玖脆生生的说:“要我原谅他,除非他给我负荆请罪!” 萧豫火了,黑眸冷冷扫向她,温玖也不甘示弱地瞪他一眼。 她如今胆子这么大了? “哈哈哈哈!”永和帝大笑起来,“小玖这是小孩子闹脾气!” 皇后也笑两声:“这孩子,越发顽皮了。” 温玖微微嘟起小嘴说:“母后这次可不能偏袒他!” “母后怎么会偏袒他?母后最疼我们珍珠。”皇后连忙抱着她,萧豫是她儿子,她当然偏袒,但她不能让皇上觉得她对温玖不好。 她是皇后,温玖才能名正言顺由她抚养,若她不好,皇上可以让其他嫔妃来抚养,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萧豫冷冷开口:“蔺相如位居上卿,有勇有谋,才值得廉颇老将军负荆请罪。你呢?” 这是嘲笑她只是深闺女子,胸无点墨! 他向来不喜欢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后来的魏青瑶,冰雪聪明,能吟诗作赋,能谈兵布阵,闺中女子像她那样的实属少见,所以她一出现就惊动徽京,无数王侯公子为她折腰。 萧豫也是其中之一。 他曾经在她面前夸赞魏青瑶‘腹有诗书气自华’,而总是动不动就说她笨,什么都不懂。 温玖咬了咬牙,她凭什么被他看不起?她前世不读书,还不都是为了他! 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只想做个端庄贤淑的妻子,谁知道不小心就成了他最讨厌的人! 也罢,这一世她只想做自己,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父皇,如果我好好读书,您能让我做上卿吗?”温玖望向永和帝,水汪汪的眼睛仿佛一泓幽泉。 萧豫嗤笑了一声,真是个笨蛋,上卿是古人的官职,大周从没有上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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