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韶南再度清醒时人已经不在祠堂里。
被褥干燥轻软熏着淡淡清香,人躺在其中好似陷在云絮里。
入目是蜜合色的垂纱帐,上面绣着山村树木隐约可见水雾氤氲。
四下里十分安静,燕韶南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昏睡之前发生的事,头在枕上动了动,想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她这一动床榻旁守着的人立刻有了反应。
“姑娘,您醒了?”
“慢着点儿感觉如何头疼不疼?”
两个三十余岁的妇人探身过来查看,燕韶南见这两人面目陌生,都不认识,满脸的关切之色,目光中透出一丝小心谨慎不由怔了怔问道:“这是何处?”
话一出口才觉着自己力弱气虚就像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难怪人家问她头疼不疼。
一个妇人笑道:“姑娘这是岱城。您放心歇着眼下岱城屯兵上万由国公爷亲自坐镇,最是安全不过,这会儿朝廷可腾不出手来打咱们主意。”
燕韶南听她说崔绎并未走远,意识到昏迷之前的种种不是幻觉,自己确实已经脱离了险境,这么说相神教总坛那一战最终是险险获胜了,不由松了口气。
那两名妇人见她挣扎着欲起,赶紧上前扶她坐起来,腰上塞了枕头:“姑娘,您不再躺会儿了?要不要喝点参汤润润喉咙,厨上炖了补气的药膳,给姑娘拿去了,一会儿就来。”
燕韶南听二人温声细语说话,脑海中浮现出之前看过的密州舆图,岱城位于密州西南,与西明州接界,从相神教那小村落到岱城乘马车怎么也得昼夜行驶个四五天,看来自己这一觉还真是睡了不少时候。崔绎舍弃了庆云城,带兵驻扎于此,便可以西明州境内的部属相互呼应,安全提升了不少,但有一点,此地距离都城也不算太远,崔绎选了这么个地方,大约眼下的形势确实很乐观。
她脑海中念头纷纭而至,问道:“我老师和师兄可好?”
“都好,方老先生昨天还来看过姑娘,这会儿和胡先生一起忙去了,说是要离开几日,叮嘱等姑娘醒了不用担心,这次意外密州义士折进去不少,他们需去解释善后。”
看来是收拾奚卜儿留下的烂摊子去了。
奚卜儿……燕韶南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这等事,还是留待同小公爷当面询问吧。
她半倚半靠着,目光在周围扫了扫,瞥见身侧枕头边端端正正摆放着她的负阳琴,心中愈发安稳,琴都给她了,看来这两名妇人所言应该不假。
这两名妇人衣着素净,头上未戴钗环,举止从容,谈吐娴静,不像是寻常下人。
屋内除了这二人,后面还一摆溜儿站了五六个青衣侍女,端盘子的,拿帕子的,全都屏息垂目,若不是瞧见了还不知道屋里有这么多伺候的。
燕韶南随性惯了,哪受得了这个,越发觉着头疼,以手扶额,手指揉了揉,赔了个笑脸:“不知两位姐姐如何称呼?”
最先开口的妇人连忙笑着回话:“可不敢当您这声姐姐,外子姓洪名涛,如今在国公爷麾下效力,这是我的弟媳妇周氏。国公爷此次来密州带的都是精锐,那些糙汉子再怎么忠诚,始终是不方便,先前梁王妃身边到是有些侍女,用着又不放心,您这一病,国公爷可担心坏了,他公事繁忙,总不能一直靠在这里,我那当家的觉着我俩手脚还算利索,最重要的是忠心不二,所以就厚着脸皮向国公爷自荐了。”
周氏不似大姑子能说会道,温柔敛眉,恭恭敬敬地道:“这些侍女都是我俩从家中带来的,姑娘只管放心差遣。”
燕韶南这才恍然。
“原来是洪将军的夫人和周姐姐。真是添麻烦了,为我辛苦了好几日,两位姐姐快别忙了,坐下来,陪我说说话聊聊天吧。”
洪夫人和周氏自然求之不得,小心地坐在床榻边同燕韶南说话,嘘寒问暖。
燕韶南便趁机问问了如今密州的战事。
洪夫人眉飞色舞:“姑娘只管放心,国公爷拿下庆云之后掌握了大量粮草,足够撑好一阵,他与梁王本就得人心,知道他来了,军中将领争相投效,兵力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如今彻底剿灭了胡兵,就连那翁承载翁老将军也知机投到帐下,别的地方不敢说,在咱们密州那是再也没有势力能与之抗衡的了……”
正说着话,侍女提了食盒进来。
燕韶南躺了多日,由人扶着起身稍事洗漱,换了身交领窄袖的软缎中衣,长发挽起,人顿觉精神了许多,重新坐下来,一旁侍女盛好了粥端来,一股诱人的甜香顿时飘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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