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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说:“有个犯人,原来是个官员,跟一个二流明星有染,为了她,贪污受贿,结果被抓了。进来之后,他的表现一直很好,有一天,他却突然发了疯,跟另一个犯人打在了一起。事后大家才知道,另一个犯人原来是个煤老板,他涉黑被判刑,那天,煤老板偶然和狱友说起了那个二流明星,说那是他的情人之一。官员勃然大怒,因为对方亵渎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于是两个人就像小孩一样打起来……”

我转头看了看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讲的怎么都是犯人的事儿,而没有狱警的事儿?”

他愣了愣,说:“好吧,我给你讲个很二的同事……”

我说:“没关系,还是犯人的故事耐听。能说说另一个张青吗?”

他一愣:“谁?”

我说:“就是前几天那个逃犯。”

他一下笑出来:“你了解的真多,这都知道!……说起来很可惜,他和我算是校友,也在省司法学校读过书,只是后来被开除了。”

我说:“他杀了什么人?”

张青说:“他女朋友的妈。那个女人不同意女儿和他谈恋爱,他喝了点酒,想找那个女人谈谈,没想到,那个女人说话太难听,刺激了他,两个人就扭打到了一起,他把那个女人的脑袋撞到暖气上,挂了。”

我突然说:“你家里人知道你来罗布泊吗?”

他想了想说:“他们知道我出来旅游了,只是不知道我来了罗布泊,我怕他们担心。”

我说:“我觉得,你该给单位和家里人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他说:“我的手机在背包里,丢了。没关系,不打了。”

我再次看了看他:“你的手机也丢了?”

他说:“走出罗布泊之后,我会买个新的。”

我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他:“用我的。”

他说:“谢谢,不用了。”

我转过脸来,咄咄逼人地盯着他,一直举着手机:“进入罗布泊之后,我们就和外界失去联系了,说不定多少天,你不觉得你该给他们打个电话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很明显在琢磨我的用意。

终于,他明白了,这个电话必须打,接过了手机。

我双手抓住了前座的后把手。

他犹豫了一下,开始拨号。

我眼睛的余光严密关注着他。

他举起手机,说话了:“……喂?”

我努力听手机里的声音,车子太颠,引擎声很大,听不太清。

张青:“爸,我是张青!”

对方好像反问了一句:“你是张青?”是个50岁左右男子的声音。

张青:“是我,我现在在新疆呢!”

对方隐约说的是:“你怎么跑出那么远啊?”

张青:“我来旅行的。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差不多一周之后回去,中间也不给你们打电话了,我一切都好!”

对方隐约说的是:“那就好,那就好!……”

张青:“拜拜!”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

接着,他看了看我,我目视正前方,静静地看着章怀的后脑勺。

这种对峙告诉他,他必须给单位打个电话。这不是他愿意不愿意的事。

他想了想,很自觉地又拨了一个电话。

我侧了侧脸,盯住了他的手。我大概记得昨天那个电话号,我感觉,他触键的位置应该是阿城监狱的电话。

“喂?我是张青。”

他把脑袋转向了车窗外,我一点都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了。

“我现在到新疆了,正在进入罗布泊。”

我使劲竖起耳朵,依然听不清。

“这是我唯一的心愿,我必须要完成。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我给你们带新疆大枣……我挂了,拜拜。”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递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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