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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云十一快要睡到中午才堪堪醒来。

睁开眼睛后,云十一便是觉得头痛欲裂,只是昏昏的记得昨晚经历的大概。坐起身来,之觉得浑身没劲,两眼昏沉。

穿好衣服,稍微洗了洗脸,望着镜中的自己,云十一突然发现自己的下巴上,有了几根黑硬的胡茬。伸出手来摩挲了两下,直觉的有些扎手。回身推开窗户,刺眼的阳光便是打了进来。被酒气熏染的身体,被太阳一晒,顿时觉得暖洋洋的。再加上现在浑身又没什么力气,这么一来,便又是有了些睡意。

想来自己自从五岁习武,春夏秋冬,未有一天落下过。晨间学经,日间练武,晚间做事,都已经成了自己长久以来的习惯。不知是最近几日事情遇见的多了,还是自己离开佛门太久了,今日突然想好好的睡上一天。

心思刚起,云十一的房门便被一把推开。仆散含蓝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

“你可真是能睡,我本来觉得我睡得够久了,没想到你却是跟头死猪一样,一口气睡到了晌午。”

云十一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酒量不好,睡到现在都头疼哩。”

仆散含蓝说道:“那便去饭堂喝些粥吧,下午同我去转一转。没想到刚到西京第一天,却是带了个宿醉的昏汉子去玩,真是扫兴。”

云十一听言,赶忙拍了拍脸蛋,震了震精神,便是同仆散含蓝一起下楼吃饭了。

白粥养人,云十一的胃现在空空如也,但仆散含蓝却只给他吃粥,而仆散含蓝自己确实要了一碗牛肉面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

“含蓝,我肚子实在是饿,单吃这白粥吃不饱的。”

仆散含蓝抬起头了他一眼,又是低下头继续吃面,过了许久才悠悠说道:“你昨夜喝了太多酒,伤到了脾胃,不能吃别的,就先喝粥吧。”

云十一听言,叹了口气,吃了口小咸菜,又喝了一口白粥。

不说白粥不能果腹,但宿醉过后,喝这白粥却是倍感香甜。云十一很快便喝完了一碗,刚准备扬手叫来小二再要一碗,刚刚抬起手,却被仆散含蓝一巴掌打了下去。

“一碗就够了,喝多了也累身子,你就先别闹腾了,晚上再给你吃好的。”

小二刚走到半程,听见仆散含蓝教训云十一,偷偷笑了笑,便是又走开了。云十一揉了揉自己的手,轻叹了一口气,对仆散含蓝说道。

“罢了,听你的。”

听到这话,仆散含蓝才抬头冲云十一笑了笑,说道:“这才对。”

洛阳街长,十有九宽。花团锦簇虽说不上,但街道两旁也算是绿盎然。下午时候,又正值七月将过,凉爽之余,另有几分豁达。城中央的主道两旁没有商贩,路旁的商户却都是开着门,来纳些凉意,顺便还能给街上的行人显摆一下自家的东西。

云十一和仆散含蓝这一下午倒是转了不少地方,但是主要还是想给云十一做一身衣裳。云十一的行囊中还都是从临安带来的几身束腕常服,另有一件白色的轻袍,是林广给他准备的。但是那件袍子却被仆散含蓝十分嫌弃,用她的话讲便是。

“这袍子,白净过了,便是凭空生了些妖娆气。穿到身上容易脏不说,还盖下去了几分阳刚。你本就生的文弱,这种衣服,是万万穿不得的。你又好武,当给你裁些劲装,省的假以时日,同人斗的披头散发,衣不蔽体,叫他人看去了,好生笑话。”

云十一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理,便也就同她去了。结果到了裁缝店,就在那裁缝师傅给云十一量身子的时候,仆散含蓝在一旁看着,又是觉得不妥。

“还是再做件长衣吧,平日里总不能穿这衣裳上街,但是千万不能做白的,就做黑的,再衬些藏青底子,素雅一些,看的才顺眼。”

这老板娘听了,眉目含笑,便是连连答应了下来。

三天闲暇,云十一便也就没再有练武,只是每天过过生活,听戏喝茶,游山玩水。这几天下来,云十一倒是觉得自己的功夫似乎是又长进了几分。

到了和铁匠约定的时候,云十一早早地便是起了床,衣服也没有换,便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打起了拳,还是那套罗汉拳,只不过此时再由云十一打出来,少了往日一板一眼的规矩,倒是多了几分闲洒的意思。

罗汉拳打的急了,云十一的脑子里便是突然闪过郎桃仙的那一套醉猴揽桃仙。突然本应该是一记短打的抻力,云十一却是婉转了手臂,一拳抽了出去。学了几分醉意,却没有醉力,一拳打出去,总觉得少些什么,便是又重头打了一遍罗汉拳。

“罗汉七星,步走丁丁。”

默念之间,便是先用甩出了那内外八腿。步法游动之间,梵行之意却是突然明了了几分。云十一似是忽有感悟,便是默默念起了梵行式的口诀。

八觉佛能的把式,就云十一现在来说,已经是练的差不多了。除了前几日刚刚学会的梵行式,和云十一不太会练的止恶式,其他几招杀伐的功夫,倒是了然于心了。

练了约莫两刻钟,身上起了薄薄一层密汗,便是将睡衣脱下,擦了擦身体。随后便是准备趁着仆散含蓝还未醒,赶忙去将剑取来,想是等她醒了,给她个惊喜。

云十一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便是慢慢的下了楼。此时饭堂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两个小二在收拾着桌椅。一个小二看见了云十一,便是赶忙问道。

“客官,起的这么早呀。现在后面的厨子还没有收拾好,您且先等一会吧。”

云十一摆了摆手道:“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出去找些吃的就好。”

那小二笑了笑,甩了甩手中的抹布,便是说道:“客栈南面有一家味道十分不错的早茶铺子,就是地方小人也多,就怕公子嫌弃。”

云十一听言,便是说道:“没什么嫌不嫌弃,既然小哥给我说了去处,那便去尝尝。”

那早茶铺离客栈很近,云十一腿脚还没走开便是看到了乌泱泱的人坐了里三层外三层。还有不少没有落座的,或是蹲着,或是站着,捧着海碗,吃的很是香甜。这早茶铺人虽然多,但没几个人是在等候的。老板的活做的也是十分利索,小门面收拾的十分干净,这太阳才微微出头,这里便是有了这么多食客,云十一便是对这早茶铺的东西愈发好奇了。

走的近了,便是看见了那招牌上写的是“胡辣汤”。云十一走了过去,便是问向那老板。

“店家,请问胡辣汤可是你们的招牌吗?”

这老板岁数不大,胡子却是不少,三十来岁的样子,却长了一脸胡子。

“算是吧,我家的东西只要是敢卖的,都是招牌。”

语气憨厚,却有一些自傲。

云十一听言便是说道:“那还请给我来一碗胡辣汤罢。”

老板听言,便是从身后的碗橱中拿出来了一个大碗,从身后的大锅里舀了满满一勺黑红色的粥,之后便是递了过来。

“公子,你再要个烧饼罢,不然吃起来会有些烧心。”

说罢,有从身后的炉子里摸出来了一个烧饼递给了云十一。

云十一将碗接了过来,他身后的老头见云十一那文弱样子,生怕他端不住那海碗,便是赶忙腾了腾地方,示意云十一先将碗放下。

老板见那老头腾了地方,便是提了条抹布,将那桌子擦了一擦。云十一赶忙将那碗放在了桌子上,将那烧饼靠在了碗旁。之后便是转过身子,从怀中掏出了几枚铜钱,递给了老板。

老板接了过来,便放进了自己身后的抽屉里,之后便又拿起了勺子,搅了搅身后的汤锅。

云十一拿起勺子,拌了拌那胡辣汤。底料一翻,直觉的香料气味十分怡神。旁边那给云十一让地的老头见云十一似乎是第一次吃这胡辣汤,便是问道。

“公子是从哪里来的?”

云十一见有人搭话,便是将手中勺子放下,回答道。

“从临安来的。”

那老人笑道:“原来是南朝来的公子,这胡辣汤正如其名,便是用胡椒为辅料做成的汤食。说白了,就是用香料和辣椒所辅的肉粥,虽然没米,却十分粘稠,前两年被逍遥镇的一个人自制了出来,很快便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云十一听言,便是赶忙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汤汁入口,倍觉咸香,之后立马就觉得辛辣扑鼻。云十一便赶忙啃了一口烧饼,咀嚼了两下,当真是美味无穷。想来时间不早了,于是便三口并做两口将满满一碗胡辣汤喝得一干二净,烧饼也是吃光了。老板见他吃完,便是递了一壶茶,云十一喝了一杯茶水清了清口气,便赶忙离去了。

见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不少,想来再过两刻钟左右仆散含蓝就该起床了,云十一便加快了脚步。

还好这三日同仆散含蓝几乎是逛遍了洛阳城,这大街小巷,犄角旮旯,云十一大致的已经是能记住了。

走到了铁匠铺,云十一却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道自己怎么忘了那铁匠是个懒汉,这才刚刚天亮,那铁匠怎么可能开门。

而就在云十一苦恼的时候,从街东面却是走来了五个白袍人,银丝线带,黑冠高靴。一个个玉树临风,英气逼人。那走在头里的男子,更是比云十一高了小半个头。

这几人走到了铁匠铺门口,重重的锤了锤门。

“臭打铁的,快开门!”

云十一本还以为这几人是什么翩翩公子,却没想到突然出口粗鄙。然而就在云十一准备前去说些什么的时候,铁匠铺的门却是被悠悠的推开了。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那铁匠推开门来,探出了头,看见了来人,哈哈笑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被叫花子打的还不了手的卓陀公子吗?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里做客了?”

卓陀曲听言,满脸怒容,沉声说道:“打铁的,今日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将那叫花子喊出来,我今日便是要同他分个高下。”

铁匠听言,毫不留情的说道:“卓陀曲,你被打的那个熊样,还分高下?你可别丢人了,还是回家再练….”

话还没说完,卓陀曲却是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长剑,挽了几个剑花,寒声道:“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你就把他叫出来,之后你就不用操心了。”

云十一在后面远远地看着,他确实想看看练该穷不在,他会怎么同这几个白衣恶煞周旋。却没想到这铁匠着实有几分骨气,登时脖子一横,吹着胡子说道。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反正不在我这里,你若是有本事,便将洛阳城里的叫花子都拉出来挨个练,迟早能找着。”

卓陀曲一听,登时怒道:“你若不说,我便将你骨头拆了,看那臭叫花的还来不来救你。”

而就在这时,云十一却突然走了过来,远远地便冲着那铁匠招手喊道:“师傅,我来取剑了!”

那铁匠见云十一,双目先是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连忙向云十一摆手,想叫他快走。铁匠看着云十一那身板,还没自个一半结实,想来也不能同那练该穷一样帮自己出气,便不想让他沾惹是非。

但云十一却装作没有看见,还是向铁匠铺的方向走去。这铁匠眼看着云十一过来,只能叹了口气,故意不理会那几个天剑门的弟子,将云十一迎了进来。那几个天剑门生见铁匠不搭理自己,反倒是对一个文质彬彬的小公子笑脸相迎。

“你个铁匠,那不成还能做个教书先生?这生意你倒是揽的挺齐全。”

铁匠瞥了那几个天剑门门生一眼,说道:“小书生买剑都比你们利索,还有脸皮嚼舌,你羞也不羞?”

说罢,从堂内柜中抽出了一个剑匣子,递给了云十一。

云十一将剑匣子接了过来,轻轻的掂量了两下,也不开盖子,就往怀里掏银子。铁匠见状,问道。

“公子你不打开看看剑吗?”

云十一笑了笑,道:“我不会使剑,自然不懂剑,便也就不看了。”

这个时候,站在门口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卓陀曲却发话了。

“既然公子不懂,那就让我来替公子看看罢!看看这铁匠究竟有没有偷工减料。”

说罢,也不待云十一同意,便是飞身过去,一把将云十一左手上的剑匣。铁匠见状欲要阻拦,可卓陀曲身后的另外几个弟子,却是拔剑指向了铁匠,寒声说道。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铁匠被剑指着,也是不敢再说什么。云十一见状,也不夺回,便是任那卓陀曲拿着剑匣轻轻掂量。

卓陀曲见云十一丝毫不作争抢,心中更是打定了这就是不会武功的书生,便是更加肆无忌惮。右手轻轻的将剑匣的内胆抽出,那宝剑便是亮了出来。

卓陀曲将那剑从匣子里抽出来,握在手上,轻轻挥舞了两下,戏谑的说道。

“好轻,好轻,怕是还不到一斤。剑光泛紫,剑身两指,锋芒扎眼,寒气逼人。还是把软剑,好铁匠,你能耐倒是挺大。”

说罢,又看向云十一,说道:“你堂堂男儿汉,就算不会武艺,单是配饰,也不当用这么轻的剑。”

云十一笑了笑,却是不做反驳。

卓陀曲想到天剑门主的小女儿八月十七就要过生日,眼前这把含紫软件倒是很适合作为礼物,便同云十一商量道。

“公子,你且看我这宝剑。”

说罢,将自己腰间所配的剑取下,递给了云十一,说道。

“剑名青曲,重一斤又三两,三指剑宽,精钢所铸,你看是不是把好剑?”

云十一扫了一眼,也不懂什么好不好剑,只是敷衍道。

“好剑,确实是好剑。”

卓陀曲哈哈一笑,说道:“既然是好剑,公子可愿意同我这把青曲剑做个交换?”

云十一摆了摆手,回道:“我无意做换,这铁匠师父给我做的这把紫剑我很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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