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收了刀兵,使臣的车架便又驶出了国境,借道宋国,向着列国而去。
晋国仍未褪去缟素,晋老国公独率十二位老卒慷慨赴死,撑起了汉人的血性和颜面,晋国上下,家家户户皆放有晋老国公的灵牌,早已超出国丧三月之期,却仍不解素服,日夜祭拜。
军中将士,更是将盔甲军服染的素白,一日不败鞑靼,便一日不解素服。
此番气象传入列国,皆言,晋国当阳谷一役虽败却胜,晋老国公身死,更是换来了晋国之兴,故虽前有当阳谷惨败,后有晋老国公身死,国内值政权交替之际,但却无一国敢借机发难,更无一国因此而生出轻视之心。
当日被晋老国公骂作混账逆子的田桢已经成为新的国公,端坐于朝堂大殿之上,手中的一卷国书早已阅尽,却仍未放下,眼帘低垂让人看不出其心中所想。
楚使是昨日入晋,晋国虽强,可楚国更是早有雄名,再加上淮南一役,晋国朝野上下自然是都不敢怠慢,今日便延请入朝召见。
国书篇幅不长,所谈的只两件事,第一件自然便是降去淮南国王号一事,可真正让晋国公感兴趣的是第二件事。
“楚王行事果然气魄不凡,不仅大破淮南大军,还欲将淮南王号降为公侯,只不过我晋国也只不过是公侯之列,在此事之上发表意见有些不妥吧。”
这的确是晋国应该的担忧,他田桢也不过就是晋国公而已,去对别国王号的升降指手画脚,的确不妥。
“国公何必妄自菲薄,放眼天下,列国之中能与晋国比肩者,屈指可数,我王也常常叹惜,晋国屈居公侯之列实是不公,而淮南这等蕞尔小邦却可窃据王位,我王不忿,才有降其王号之举,我王曾言,王者有能者居之,在我西楚眼中,有能者当属晋国,更当属国公。”
能但邦交之任,出使一国之人,其他才能未必出众,但一番口舌可抵刀兵之利。
“能得楚王如此高看,是晋国之福,晋国也想借此机会与楚国定下盟好,只是此事毕竟事关两国邦交,兹事体大,还当廷议之后再做定夺,楚使请先回驿馆上舍休息,待廷议结束之后,定给楚国答复。”
对于楚使口中的夸赞之语,田桢并未反驳,反驳了别人也不会信,没必要在这上面费什么口舌,当然老辣如他,也不会做出任何许诺之辞,一切等理清利害,再做决断也不迟。
“那在下便先行告退了。”楚使也颇为从容,必要的程序而已,倘若非要现在得出一个结果,反倒不美,毕竟此处是晋国,而不是淮南抑或宋国之流,楚国还没有这么大的底气,在晋国朝堂上施压。
而且此次楚国对淮南降去王号之举,是势在必行,无论晋国态度如何都不会改变,他这趟出使工作颇为轻松。
“诸位以为此事如何?”待到楚使走出大殿,田桢将楚国国书交与身边的內监,朗声读于满朝臣工。
“此事如果答应了,可以与楚国交好,如若不应,也未必能在淮南那边得到什么好脸色,不如就趁此机会与楚国定下盟好,淮南那边可以不用管顾。”
“楚国也好,淮南也罢,与我晋国相隔万里,皆无土地接壤,交好交恶都无大影响,这趟混水晋国不趟也罢。”
两边之言都有道理,只可惜谁都没有说道田桢心坎上,说到底他关心的根本不是淮南王号升降这件事。
“公孙先生,你以为如何?”说是廷议,可田桢真正想问策的,不过一人而已。
公孙长敬,在田桢还未继国公之位时,便是府中的幕僚客卿,伴随田桢十余载,田桢刚掌朝政,便将其推入朝中为官,后继任国公,更是一举将其擢升至相国之位,地位尊容。
“楚王有句话说得不错,王者有能者居之,如今大夏已倾,晋国称王是大势所趋,只是这天下还尚未真乱起来,晋国不便做这个出头之鸟,既然楚王想给天下添一把火,我们不妨顺水推舟,楚王此举过后,辽东南越定然也按捺不住,到时我晋国称王便无人再敢多言,还能趁此机会获得楚国的鼎力支持,何乐而不为。”
当逢乱世,国国都欲自立一统,公侯之流已经满足不了晋国的胃口了,公孙长敬知道,田桢最关心的无非便是称王一事,想称王,又想称得名正言顺,如今有西楚愿意出头,担负骂名,为晋国铺平道路,晋国自然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
“嗯,公孙先生所言,也是我之所想,楚王此举,辽东南越燕北这等强国必应,晋国若是不应,被人轻视不说,日后或将被排斥于强国之外,于晋国大计不妥,来人,我要亲拟国书,晋国不仅要响应淮南一事,还要与楚国定下修好盟约。”
田桢心情大悦,如今的晋国朝堂,已然不是他父亲治下的那番景象,晋国不再是大夏的一条看门狗,脱去缰绳,一朝化龙,田氏晋国,雄于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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