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鸾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绣花针差点戳破手指,她努力把嘴里的汤汁咽下去。“世子风寒死了?”
“听说是这样。”洗绿在膳房看着小鸾的补品,听到王府其他下人进进出出都在议论这事,一路飞奔回花埜斋报信,因跑得太急,这会儿说话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挽红见状给她沏了一杯热茶,又掺了些凉在瓷碗里的冷水递给她。洗绿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世子刚染上风寒时,怕旁人笑他一点小病也请太医,就忍着不说。您说风寒本也不打紧,平常人多穿点捂捂汗就能好,没想到这么倒霉,世子落了水,这一下就不好了,王妃娘娘请太医来看时,已经不成了。几位太医索性住在世子屋里全力施救,硬是撑了这几日,还是没救回来。”
“可怜王妃娘娘,孩子养到这么大,以为就要抱上孙子了,居然说没就没了。”如兮怜悯地说道。
“殿下呢?”小鸾一把抓住表姐的胳膊,“世子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他怎么受得住?”
宣云弋自然是受不住的。
宣磐的脸皮逐渐青灰,手脚冰冷,唇色发白——无一不在提醒宣云弋生命正从他年轻的身体里逝去。
“哥!”宣云袭快步上前,猛地跪倒在地接住兄长瘫软的身躯,宣云弋被弟弟揽在怀里,重重地跌坐在地,顷刻间悲伤与绝望如山洪滚滚袭来。
“磐儿!我的磐儿!”王妃金氏原本沉默地跪伏在宣磐的尸身旁,不住地去亲吻儿子的脸颊,“不要离开娘,不要走,不要走,我的乖宝贝儿。”
“我没有儿子了。”宣云弋双眼赤红,泪水顺腮滑落,茫然无助地攥紧弟弟的胳膊,嘴里喃喃自语,“我绝后了。”
宣磐的丧礼排场很大,出殡时阖府上下哭声雷动,一里之外都能听见。出入昭王府哭灵的王公大臣,贵家女眷数不胜数,很多人面上哀痛,心底里却在暗自琢磨,没有儿子的昭王还能当太子吗?
“殿下一定要保重自己,陛下的功业还要您来继承呢。”
“我要皇位做什么?”宣云弋抱病在床,虚弱地靠在软枕上,自嘲地笑道:“没有儿子,我做皇帝有什么意义?我的功业要传给谁?”
对于将要继承皇位的男人来说,没有继承人意味着无法将自己的权力传承下去,若没有亲生儿子,就无法对抗其他的皇位觊觎者,那些野心勃勃的敌人,无时无刻不在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想要找到他的弱点,从软肋上狠狠咬下一口血肉来。
宣云弋并非心性软弱之人,遭逢这样大的打击,一时间也无法承受,他的夫人金氏则彻底被悲伤击垮,偌大的昭王此时竟连主事之人也无,王府总管姚苌不得已请来越王宣云袭住持丧仪。
越王宣云袭是昭王的同母弟弟,兄弟二人的生母晏皇后生有三子一女,仅有长子和幼子长大成人,晏皇后早在宣纮起兵之前病逝,大昱朝建立后追封为贞睿皇后。宣云袭四岁丧母,宣纮子嗣颇多,续弦的沈氏又年轻不懂照顾幼儿,宣云弋比弟弟年长十三岁,自然肩负起照顾弟弟的使命。宣云弋素来严于律己,对自由散漫的宣云袭管束甚严,兄弟俩总是争执不休,感情时好时坏。
可姚苌心里明白,天底下对宣云弋最忠诚的,就是他这个不懂事的亲弟弟了,除了越王,昭王断不会把府邸交由他人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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