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庆远说:“姐,那是老黄历了,安东省和奉天省辽西热河这些早都没有了,现在是辽东省。”
张景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失望的低下了头。那个热情的贺干部,如果他在,一定会帮助自己的,她深信不疑。可是,他在哪里呢?
张景义想对弟弟和杨庆远说去找市委,或者省委,她们家有安东省发的小牌牌的,可终究没说出口。她不知道该不该说,该怎么说。她记得刘华奇对她说过,他的工作是秘密的。
她也不知道,那位热情的贺子山同志,现在正在远隔万里的长江边规划三峡水利,此生再未到过东北。
就这样一路纠结着,迟疑着,失落着,三大两小在站前坐上公交车到了杨庆远的家里。
红砖筒子楼,三层,杨庆远家在一楼,屋子不算大,两个卧室一个小厨房,卫生间是外面楼道里的公共的。
杨庆远的媳妇儿已经带着孩子走了,锅里还有热的饽饽和地瓜,杨庆远拿来递给两个孩子,说:“先在这住下吧,明天我联系老胡,我和他不是一个厂,明天早上他能在单位,到时候我打电话过去。”
张景义接过饽饽,掰开,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半。看着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的大口吃着饽饽,张景义就想,这样其实,好像也没有多坏,有个住的地方,两个孩子能吃饱饭,真的就挺好了。
杨庆远还有糖块,硬硬的透明的水果糖,包着软纸,装在一个铁盒子里,拿了几块出来塞给刘金荣,小姑娘想拒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看着糖块被塞进兜里,只能吸着口水看向妈妈。
张景义其实并不知道如何客气,她的言行多半是模仿自己先生,一旦露出空白,她并未在先生身上看到过的事情她就也是一片空白,进入懵懂状态,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刘华奇之对于张景义,更像是一个宠溺的,把她保护得很好的父辈。
见妈妈没有什么反应,刘金荣放下了心,这是可以拿来吃的。摸了摸兜露出开心的笑脸,张景义看到女儿笑了,也跟着笑了一下。
另一边,张景礼在和杨庆远说话。声音压的有点儿低。
张景礼说:“庆远,你也看得出,姐就是一个什么也没经历过的雏儿,这些年虽然事情也不少,但是姐夫是大人物,不管什么事也落不到姐头上。
现在姐夫走了,世道又变化,我也没有养她们的能力,这才托你想办法,千万稳当了,别把姐推到火坑里,到时候就算我找你拼命也是晚了。”
杨庆远说:“好歹那也是我姐,她不记得我我能不记得她吗?放心吧,我托人仔细打听过,老胡是二铁厂的高级工,一个月有四十多块工资,媳妇儿前些年痨病死了,没儿没女一个人单过。
单位上同志都说他挺豪爽的,是个汉子,我想也应该不会太差。话说回来,不是还有我嘛,我也不能看着姐吃亏。先见个面商量一下,看看姐自己的反应,行吧?”
张景礼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说:“我明天就得回去,假用完了,那我姐就拜托你了,如果不行就麻烦你帮着把人送回去,钱我出。”
杨庆远拍了张景礼一下说:“你一个月才挣几块钱,我好歹是工人,虽然没有胡大头挣的四十多块那么多,也有二十七八块的。钱你不用操心。”
张景礼有点羡慕,巴嗒了几下嘴,讪笑了一下:“当工人真阔,你真是好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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