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了场雨已到草长莺飞的时节晚风拂面还能感受到丝丝的凉意仿佛京城今年的冬日还在继续。
许嘉玄抱着那一堆东西回来径直进了清竹院。
李妈妈也在,正坐在外间的小杌子上不时撇向内室,见到他高大的身影当即站起来就上前小声嘀咕。
“世子爷那个翠红又来了,少夫人跟她说了许久的话,老奴又不好意思上前去听。那个小蹄子嘴甜得很,把少夫人哄得一直在笑。”
好端端的翠红又跑过来,免不得就根针似的扎在许嘉玄心头。
他浓眉一压面上那股凶恶就显了出来,沉着脸往室内走。
梓妤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头,而是继续听翠红说书。
她家来后翠红想想前晚的事情不太对,就寻了过来差点就要以死证清白。梓妤见好好一个人被吓成这样都觉得自己是嫁进龙潭虎穴下刻就得被吞得骨头都没了似的。
把人安慰好后,翠红倒是跟她讲起这几年看的一些杂书小故事有趣她听着也乐呵就一直留着人。
结果竟是傍晚时分了。
翠红一见许嘉玄回来脸上的轻松笑容当即一敛,站起身朝他行了一礼,眼神是藏不住的幽怨。
她能出府的事差点就被搅黄了,她真是讨厌这个煞神,哪怕自己卑微没地位,在心里也要唾骂他!
许嘉玄亦被她的眼神闹得一愣,还没完全品出是什么意思,忙又挪开视线,走到梓妤跟前。
他把东西都放到炕几上,扫了眼还杵在边上的绿茵和翠红,两人犹豫片刻,到底识趣先行退下。绿茵顺手也把小东西带走。
小东西可怜兮兮站在绿茵肩头往回看,那样子对梓妤十分不舍。
许嘉玄默默看在眼里,有种自己作恶多端,连一只鸟都怪责的错觉。
等人离开后,他厚着脸皮挤着她坐,随意拿了盒胭脂塞她手里说:“今儿经过长街看到的,听说是姑娘家最喜欢的一家脂粉店,总是缺货,今儿巧让我撞上有刚上货的口脂。”
他难得说那么一长串的话,说完后,耳根都在微微发烫。
梓妤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锦盒,上面有丽芳阁的小楷字样,确实是京城卖得又贵又快的胭脂。
她挑着眼角轻轻看他一眼,没错过他泛红的耳根。
这煞神居然给她买买胭脂。
其实也不是那么傻。
这也确实是她首回收到男子送的脂粉,心中一动,长长的睫毛也跟着轻颤,在他期盼地目光下伸手打开。
丽芳阁的东西,小小一盒胭脂便宜的一两银子,贵的数十两,如今她手上这个一看盒子上还有着极小的琉璃珠子作点缀,肯定是后者。
姑娘家都爱美,她自然也不例外,没有犹豫地揭开瓷盖,里面细腻有光泽的膏状物露出来后,她却是一愣。
这就是他买的胭脂?
“喜欢吗?”
他靠近了一些,声音就在她耳畔,有种撩人心弦的低沉。
梓妤抬头,明亮的桃花眼看向他,让他禀住了呼吸。下刻,他见她微微一笑,逶逶上扬的眼角在不经意间就流出勾人的风情。
他放在膝盖的手掌不自觉弯曲。
梓妤笑过后又扫一眼那胭脂,说:“你去帮我拿镜子来。”
许嘉玄眼底就闪过喜色,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应一声缓步走到妆台取来镜子。
梓妤接过,背对着他。新买的胭脂安安静静在她裙面上,他看见她拿手指沾了一些,往唇上抹。只是背着他,他看不见她上妆的样子,让他心里就有种被猫爪抓一下的难耐。
很快,她就转过身来了,宽袖轻抬,犹抱琵琶半掩面的动人。
梓妤也没让他失望,在他灼灼的注视下慢慢放下袖子,然后嫣然一笑:“好看吗?”
许嘉玄看清她唇上的口脂颜色,差点一口唾沫把自己呛死,咳嗽得弯了腰。
为什么是红中透着黑,跟那些中毒身死的人嘴上一个颜色!
梓妤见他咳得说不上话,又在他耳边冷冷地问:“好看吗?”
许嘉玄险些要落荒而逃,憋到最后,只能诚实憋出一句:“不好看。”
“怪不得你还能买到新上的货呢,你就没打开来瞧一眼?”
被人当冤大头宰了吧,丽芳阁能卖这样的口脂?!
许嘉玄无言以对,但他确实是在丽芳阁买的东西但在梓妤你是傻子的眼神里去回忆,他发现自己是在丽芳阁买东西不假,可当时里面都是姑娘家挤着,他不好意思往里去,一个蓝衫妇人捧着这一堆东西过来问他是不是要买东西。
他问清是什么,听说是新上的,只剩这么几盒。那妇人还引着他走出店,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直接付了银子就走了,也没打开看是什么样的。
他脸色渐渐变得古怪。梓妤没好气回头又去开另外一家店的口脂,看到颜色倒是正常的,没有这种红里带黑的玩意儿。
这些倒应该没被骗。
“你是遇上专混在胭脂铺子里卖假东西的骗子了,她们收了这些盒子瓶子,最爱趁人多店家注意不到的时候,专找你们这种不懂行的贵公子骗。”
但居然骗到锦衣卫同知身上,当时他是做贼一样溜进店的吗?不然怎么会被人盯上!
梓妤在他发青的脸色中用茶水湿了帕子把嘴儿抹掉。也不知道什么做的,还带着一股的墨汁和浆糊味儿。
许嘉玄在这当口黑着脸站了起来。
“你这会再去,人家估计都跑出城了!”
梓妤喊住他,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这好几个盒子,搞不好就砸了近百俩进去。
这么想着,梓妤又心疼那些银子,最后还是气笑了。
许嘉玄僵硬着转身,耳边回响着她前晚骂自己的话他不可一世。现在看看,他做的都是蠢事!
他闭了闭眼,再度坐回到她身边,沉默片刻后说:“翠红的事情,是我错了,你若还是生气,我也不知怎么让你消气。但往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完,他心里又生一股焦躁,忍不住再度站起来,那双腿不受控制往外走,余光却扫到梓妤神色淡淡地看着他,那眼神冷静得跟看不相关的人一样。
他脚步一顿,猛地转身,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握着她肩头就将人压在了炕上,抱着她埋首在她脖间。
“梓妤,你还愿意再给我缝新衣吗?”
他一直以为,谁人做他的妻子都该一样,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其实对陈家的这个表姑娘上心了。
他总能在无意间就感受到她给到的温暖,他贪恋这种感觉,是他一直在对她予取予求。
梓妤以为他这别扭性子真的没救了,结果他又跑回来了。
还问她愿不愿意再给他缝新衣她手轻轻去圈住他的腰,说:“就怕以后你还气我,气得我要跟你割袍断义。”
“我们是夫妻又不是兄弟,哪来的割袍断义,要不你多缝几件,割不完。”
“怎么不美死你?”
把她当绣娘了不成,这是在认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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