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毛的猴子在地上吱吱叫着翻滚。
梓妤一脸认真许嘉玄侧头看看猴子,再看看她眼角都在抽搐。
两人就那么对峙好大会,他终于忍不住,上前去牵她的手。
她把手一缩,说:“你去牵它的。”
许嘉玄眼皮一跳,强势地把她手攥紧,不让她抽开倾身在她耳边说:“小鱼别闹了……绿茵在,李妈妈也在外头……”
哪知她扬声:“绿茵你先出去。”
绿茵眨巴眨巴眼朝许嘉玄皮笑肉不笑扯扯嘴角当真转身离开了。
许嘉玄:“……”
猴子在地上滚啊滚,又滚到了许嘉玄脚边。
许嘉玄抬脚又想把它往边上挪挪哪知这猴子泼得很吱地叫一声居然直接咬上了他靴子。
他丝地一声抽气。
他又被猴欺了?!
想也没想就要将它踢远哪知梓妤一弯腰就拎着那绳子把猴给提溜起来在他跟前晃了晃。
许嘉玄被吱吱吱吱叫的声音闹得头昏脑胀,那猴子还甩他一脸毛。
真、真要咬……?!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梓妤仍旧不让步。
小时候她和猴子无惧撕打的一幕幕闪过眼前。那个时候他又累又饿她如天降神兵护在他跟前。
当年他生母去世了,父亲要另娶,他以为再也没有人关切他了。
可是她却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后来他找不到她,还曾偷偷抹过眼泪。她就好像阳光,无意间照在他身上,暖了他,却抓不到摸不着又悄然离他远去。那种得到又失去的感受,几乎折磨了他整个孩童时期。
再后来连姨母都远离他,他自此就变得越发冷漠,也更加怨再娶的父亲。直到父亲救他伤了腿,他恍然发现自己错了……可是知错已晚,父亲的腿已断,家里的重担就全压在了他身上。
他暴戾,在朝中排除异已,恨陈家。
偏偏是她又闯进他只有挫败和仇恨的生活。
她总是轻声细语,给他留饭,为他缝衣送伞,即便生气亦是包涵着他……许嘉玄凝视着梓妤,这些年所有的事情仿佛都从脑海里里走过,更多的又是她嫁过来后的一颦一笑。
他突然就捏了猴子的胳膊,当真是要咬下去。
梓妤睁大眼,在一瞬间把猴子给扯走了,手掌捂住他的嘴,惊疑不定地看他。
柔软的手心贴着他的唇,他眼底有情绪疯狂涌动着。
“你还真咬啊,怎么就那么傻呢?”
梓妤轻轻地说,心中却悸动着,与他对视的眸光温柔似水。
许嘉玄伸手去覆上她的手背,将她手轻轻贴到脸颊上,垂着双眸没有说话。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暖暖拢着两人,可他垂着眸沉默地样子,竟让梓妤觉得难过。那样子仿佛受了许多的委屈,像犯错的孩童。
她心中一动,指尖摩挲着他面庞:“我是跟你开玩笑的,这猴子又不是那一只,真让你咬它做什么。”
没说话的许嘉玄却是猛地将她拽到怀里,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颈窝。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就烫了梓妤一下,让她身子一僵。
“许嘉玄?”
他只抱着她,让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李妈妈在外头等了许久,先是见到绿茵出来,可是仍不见两人的身影,她面对前来那个姑娘实在是尴尬。就那么再等了会,李妈妈忍不住往里头去,想问问自家世子,究竟要怎么处理。
总不能这么晾下去吧。
哪知才走进屋,就见到相拥的两人。
“哎哟……”李妈妈忙不迭又退出来,老脸一阵火辣辣的。
这小年轻夫妻呀,客人还在外头呢,却是在里头抱了起来。
真是!
她嘴里啧啧两声,走到外头又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看样子少夫人没有生世子的气嘛,极好极好。
李妈妈那声哎哟,闹得梓妤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轻轻推他:“外头人还在呢,快先松开了。”
这回他倒是依言松开,梓妤双眼亮晶晶去打量他,可是他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面容轮廓英俊硬朗,轻轻看过来的黑眸深幽得叫人辩不出情绪。
她眼底闪过疑惑,许嘉玄还握着她手:“我去将人打发走。”
可是她细心,而他又是一窘迫时耳根就会红的人,一眼就就瞧见他通红的耳根,哪里还猜不到他刚才怎么了。
她抿唇一笑,柔情就从眼角溢了出来,那双本就动人的桃花眼熠熠生辉。
她反握住他的手,踮脚抬着头在他干燥的唇落下一吻。
许嘉玄呼吸随之一滞,她已经离开,她那双澄净的眼眸里清晰倒影着他的身形,让他有种独独置身在她世界的里归属感。
“是要打发走,可不能功亏一篑,那千两银子是白送的吗?还得再搭我买猴儿的钱。”
“小鱼……”他还是有些忐忑,又攥住她手,然后才点点头,“听你的。”
梓妤微微一笑,伸手去捏了捏他通红的耳垂,这么个暧昧的动作,让许嘉玄耳朵嗡鸣一声,也十分不自在地转过脸看别去。刚才他眼眶一酸……实在是情不自禁。
这别扭的人难得可爱,梓妤扑哧笑出声:“傻子。”
许嘉玄却是听出宠溺来,表情一僵,在她弯腰去提了猴子的时候,嘴角却是往上扬了扬。
两人总算从里间出来。
李妈妈松口气,可是见到那猴子,表情升起古怪。
少夫人拿着猴子出来做什么的啊?
那个姑娘见到夫妻俩并肩走来,男的高大俊朗,女的娇艳耀目,让她一瞬间自形渐秽,失措站起来。
“姑娘坐,还没问姑娘姓什么呢。”
梓妤笑吟吟地,十分和善。
那姑娘一双大大的杏眼看着她,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忙又躲开视线,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
许嘉玄皱了皱眉头:“夫人问你话。”
“我、我叫陈楚楚。”
陈楚楚似乎是被吓着了,声音都带了哭腔。
“姓陈,倒是也巧,我外祖家正是姓陈。”梓妤把猴子放在桌上,然后坐下。
许嘉玄直接走到后边并排坐着的两张太师椅里坐下,没有和她们共坐一桌,也是避嫌的意思。
陈楚楚摸着凳子沿坐下,见他这样,大大眼里闪过失落。
她是农家出身,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你小时候救了我夫君,我和夫君都心生感激,所以送了银票过去,并不是不敬重的意思,而是偿还当年的恩情。”
“我、我不要……”
“不要?”梓妤见她面有急色拒绝,再度笑道,“那我只能叫夫君用另外一种方式还你恩情了。那只猴儿伤了你的脸,叫你毁了容貌,那如今,我就让这猴儿也抓我夫君一把,让他也留下伤疤,也算是抵消了。”
这是什么抵消?!
不但是陈楚楚听傻了,连李妈妈都听愣了,忙道:“少夫人……世子、世子……”
梓妤却在这时抬头,神色一敛,刚才那种和善温柔全然化作凌厉,上扬的眼尾亦化作利刃一般,叫人怵悸。
李妈妈什么时候见过她这种神色,吓得当即噤了声。
许嘉玄仍在后边慢悠悠地喝茶。
陈楚楚一眨眼,眼泪就落下来了:“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陈姑娘的意思就实在叫人不明白了,让我好生奇怪。”她语气亦淡了下去,“我知道陈姑娘家中近来遇到一些困难,所以我夫君送银子过去,算是投桃报李。一千两,是这府里所有下人一年的月俸,于我来说也是一大笔的银子,姑娘却说不要。”
“好吧,不要便不要,我说让世子也自毁容貌还你情。你还说不要,所以姑娘来是什么意思,是还有别的条件不成?这样吧,如若姑娘觉得我们是心不诚,一千两你还拿着,我夫君不懂后宅事,但我再给你做个保证,为你寻一门亲事如何?”
亲事……陈楚楚泪眼模糊地抬头,朝许嘉玄那头看了过去。
许嘉玄察觉,神色渐冷,沉着脸的样子实在冷酷无情。
陈楚楚吓得一激灵,想到先前听说的事情。
这个威武侯世子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不眨眼……可这又是侯门勋贵,那个人说,自己拿着所谓的恩情上门来,或者也能求着进府。
哪怕是妾,也是富贵有余了。
陈楚楚咬着嘴唇,还是不说话。
梓妤心里明镜似的,叹息一声说:“陈姑娘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陈姑娘是想我夫君以身相许?”
她直白点出来,陈楚楚心头一跳,紧张得手都在发抖,在想是不是趁机会点头。
可梓妤根本就没给她机会,直接说道:“可惜,我是个妒妇。别说你是我夫君的恩人,就是我公婆说要纳了你,我也不会让你你进门。到时,你只会人财两空。”
李妈妈听着她霸气地话倒吸一口气,陈楚楚也傻在当场。
梓妤已经笑笑站起来:“陈姑娘先回去考虑清楚吧。”
说罢,把先前放在桌子上的银票真的就那么收了回来,朝外喊一声绿茵。陈楚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连拖带拉给丢了出去。
她站在侯府大门前眼都发直,猛然反应过来银票也没带出来,那可是一千两!
她着急想要再上前,绿茵却是站在台阶上,冷冷盯着她看。仿佛她敢再靠近一步,就要生吞活剥了她一样,吓得她转身就跑。
她听说过这些勋贵人家,打死人就打死了,她可不想就这么送了命。可是那银子……陈楚楚就怪自己干嘛把银子拿出来,那是一千两,一千两啊,她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陈楚楚心疼得一脚浅一脚深,眼前阵阵发黑。等走出侯府所在的胡同,她想到什么,慌乱地跑了出去。
再去找那个人,那个人应该能帮她把银子要回来的,她就告诉他不要进侯府了,只要银子就好!!
在陈楚楚走后,许嘉玄也放下茶,出去喊人暗中跟上,心中对梓妤这招欲擒故纵实在是佩服。
把银子收回来,陈楚楚肯定不甘心,那她为了银子肯定会想要再见指使她的人,比他想的法子简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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