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就是要看看,那个表弟究竟在不在。
要是在,他就不用在这扬州城掘地三尺了。
赵利咧着嘴,舔了舔牙,眼底闪过狠色,吩咐心腹:“晚上准备好。”
许嘉玄回到明面上买的那个宅邸,当即就吩咐六顺:“让人把夫人接过来。”
可是话才落,又说:“罢了,我自己去。”
又极小心的避开周边潜伏的耳目,回到那个乱糟糟的地方。
梓妤在井边正在洗衣服,许嘉玄进门就一愣,看着她坐在哪里,拿着木棍一下下砸着。水花溅在她脸颊,在阳光折射中闪着光。
这样的梓妤给他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这样的才是她,因为她动作再娴熟不过,就连在边上帮着倒水忙碌的绿茵都习以为常似的。
他就想起她孤身走玄灵观的那么些年。
她都是亲手这样洗衣裳的吗?
他三步化两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水冷,别洗了!”
“你怎么这就回来了?”
他拉着她,不由分说地往外走:“绿茵留下看家,你跟我回那边一会。”
回那边?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许嘉玄将人带出门,门外就有轿子等着,将她又塞了进去,自己也进去让起轿。
轿内光线昏暗,许嘉玄握着她还被井水泡得发凉的手,慢悠悠地说:“今日商行行长说要引我进门道,赵利晚上也要来做陪,所以你今晚上要出现。”
他心中隐隐觉得赵赵利不是四皇子的人,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而且他的目的可能不纯粹是逼他现身。
可能是因为他受玄真子的那些话影响,有些神经太过紧绷。
但还是一切小心行事为好!
梓妤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赵利来作陪,她也要露面。
本来她在赵利跟前就是个顽劣偷跑出来的少爷,不谙世事,她出现有什么作用吗?
她想问,抬头却撞入许嘉玄深幽的瞳孔中,她在他眼里看到一种叫保护欲的情绪,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必要问了。
不管他是要做什么,他肯定是有计划的。
另一处的宅子,梓妤是首回见,她带来的厨娘们都在这里,比起那个小小的院子,这里实在是热闹多了。
她被他带到东边临街的院子,说:“这里方便出入。”
梓妤四处看看,觉得他晚上是有什么安排的。
她压下疑问,去换上自己的男装,那个懵懂少年再度出现,又贴好假喉结,把耳洞再堵上,再也没有一点女儿家的痕迹。
可是许嘉玄又将她带回了正房,啥也不做,和她耳鬓厮磨半下午。
赵利那头下午却还做了许多的准备,甚至是暗中去见了知府一面。
知府因为昨儿连着鸟也没有见着,脸色正不好。
赵利心中对这几年养尊处优,越发富态的知府不屑一顾,只不过因为对方现在还是只棋子,他不得不先哄着。
这些年,知府可是通过他的办法搭上四皇子,才让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的。
“你今天又来说布兵的事情,昨天就耍了本官,本官还去了信跟四皇子保证,一定要让锦衣卫知难而退的!”
哪里知道没能逼人现身!
赵利暗暗骂了句蠢货,面上笑着说:“知府大人莫要生气,小的是要来给知府大人献一计。那个许嘉玄的夫人也偷偷跟着来了扬州,那可是首辅的孙女,如若突然被许嘉玄这次假扮身份的利益对头者给绑了,然后知府您帮他把夫人救回来,您说许嘉玄是不是要承情。”
什么利益对头,什么帮忙找回许煞神的夫人。
知府被他绕得头晕,一脸不耐烦。
赵利又说:“许嘉玄今天下午要交易的那批绸缎会遇到阻碍,知府大人只要派兵救人就好。”
他就差挑明说让知府自导自演了,知府总算听懂了,双眼一亮!
“高啊!”然而才说一句,又迟疑,“锦衣卫可也不是吃素的,我们怎么能绑到她夫人!”
“今晚我会去他府上赴宴,只要把他灌醉了,有的是办法把他夫人给偷出来。”
知府还是犹豫,不太敢搏这一次。
“知府大人,四皇子那头就等着知府大人的好消息。您今年也要回京述职,如若叫许嘉玄查到什么,大人,那您就是回去受审了。”
赵利压低了的声音如同突然落下的冰雪,让知府不寒而栗,眼神都变得恐慌起来。
很快到了傍晚时分,许嘉玄已经在府里准备好酒水席面,等来与商行行长同来的赵利。
赵利见到他的时候,先被跟在他身边的梓妤给吸引了目光。
赵利见着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少年,眸色略沉,心里头想着主子的吩咐。
主子到底对许嘉玄这位夫人有什么想法,怎么会下这么一个冒险的命令。
赵利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和许嘉玄亲近的打着招呼。
行长看到那个秀美的少年,也略有诧异。
许嘉玄这才笑着给他介绍:“他实在是顽劣见不得人,行长不必理会他这毛小子。”
行长一听是个还未涉世的少年公子,笑笑就当见过了。
一行人去了前厅,梓妤坐着陪了几杯,许嘉玄就借口她不甚酒力将她赶回屋。
赵利看着她离开,低头把酒又喝了。
有了昨晚的事情,他可不相信许嘉玄还没察觉到他的身份有异,肯定是已经将他拉到了四皇子那派里。
所以今晚上,许嘉玄还是将自己的妻子拉出来坐了会,必然是有计划的。多半就是先让他看到人是在这府里头,想叫他不敢在这防卫森然对府邸里头动手,其实许嘉玄已经早把人给送了出去!
这个在京城人人惧怕的许煞神,聪敏是有,可是手腕也不过如此。多半是因为在扬州他要投鼠忌器,反倒让他的心思暴露了出来。
赵利看清了许嘉玄设下的局,趁着许嘉玄不备的时候朝身边人做了个手势,那人很快就偷偷离开了片刻。
前厅里的三个男人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后,行长终于说了正事:“林老弟先前不走扬州,有些东西并不清楚,老弟可知道官盐?”
捏着酒杯的许嘉玄身子就往前一倾:“当然知道!漕运上走的,这是最厉害的!”
“老弟所言甚是。”行长笑笑笑,“如今却有许多百姓买不到盐,特别是往西边往北边走,所以有贵人就会托我们的一些船只运送一些。”
许嘉玄眯了眯眼,装作惶惶的样子:“贵人?!可是这不是都有数的,都是官船押运!”
“所以说老弟还是年轻,只要老弟应下,贵人保准老弟南下北上通畅无阻!当然,贵人得占这七分利。但是走一遭,便是几千两上万两的银子,除却这些,等老弟熟悉水路了,还会有更多的好处。”
“这些都是看在赵兄的情面上才与老弟坦白,赵兄也是知道那宫里头的贵人的。”
行长把话抛给了赵利,赵利自然接过苦口婆心的说。
这头正说着,外头有人给许嘉玄禀报,说是今天中午的货到了晚上对面来闹,说是回去点了数不对。
许嘉玄站了起来,院子里已经闯进来一堆的人,个个凶神恶煞的。
但是看到行长在这里,领头一愣,行长这会正拉着许嘉玄下水,自然是站他这边帮着说话。然而后院又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东家,东家!他们闯进后头了。”
正打圆场的行长冷冷看看来人,对方也明显傻眼了,他们什么时候闯后头了。
就在觉得要说不清的时候,后面的人被赶了出来,还真是前来找晦气一家的,于是行长一顿冷言讥讽,骂他们目中无人。
最后这些人只能把自己的东家喊来赔礼谈和。
事情闹到这里,赵利发现许嘉玄对后宅被闯丝毫没有焦急,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心里想着自己的人多半要得手了。
“好了好了,一场误会!货不对,明儿再接着点,我林老弟不是那种人,我担保,如若货有一丝不对,我全给罗东家赔,成不成!”
赵利当即举杯,把气氛拉往和谈的热闹里。
许嘉玄沉着脸坐下和他们喝酒,一直喝到快要宵禁,醉倒在桌案上,连送人都没能起来送。
赵利扶着醉眼惺忪的行长离开,刚上轿子就听到有人来到旁边说:“已经找到另一个住处了,那边的锦衣卫不多,是否现在就行动。”
“错过这次机会就更难了!知府那个蠢货会帮我们把事情扛了,必然是会落到四皇子头上,我们现在就动手!”
赵利一声令下,来人鬼魅一般快速离开。
而此时许嘉玄所在的宅子突然起了大火……
梓妤再被送回来后,心里那股诡异感更甚,许嘉玄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意。
她换下衣裳,绿茵跟她无奈地说:“那个小哥又给您送来了两个鸡蛋,而且把帕子卖的钱钱塞回来了。”
梓妤看着鸡蛋和钱袋子笑:“他的好意,收下吧,等离开的时候再帮帮他们。”
绿茵应好,说起打听的事情:“扬州百姓都知道水寇的事情,说江里有些船做了特殊的标记,是在船头。但是官府从来不会抓那些水寇,都当成是普通商船给放行。百姓们都不敢靠近水路的。”
“居然猖狂到这种地步?”
梓妤吃惊。
她忙站起来,顺手把小东西捞着走出去,外面街坊四邻都在跑动叫喊,自己的门也被敲响。是隔壁的货郎喊她快出来。
然而,梓妤见到货郎想要说话的时候,就见到货郎身后突然冒出来一把刀,她反应迅速将人一把就给拉了进院子。
绿茵已经上前补了一脚,顺势关门。
可是外边的来人出乎意料的多,绿茵避开了刺过来的刀剑,朝梓妤高声喊:“姑娘,快走后头!”
那个货郎是个普通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吓得半天都没抬动脚步,是梓妤一把将人拖著就朝后头走。
货郎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是看到天空上的星子在倒退,然后看到自己一只鞋子已经被拖掉了。
货郎:“……”
梓妤此时确实大惊。
为什么会有人来袭击,而且是朝她来的。
锦衣卫呢,许嘉玄的人呢?!
难道他出事了?!
越来越多的猜想涌上梓妤心头,黑暗中,一柄刀突然冒出来,带着凌厉的风劲居然是朝她肩头刺来。
她全身的血液都在这瞬间凝固,知道是后院也进了人,然而她想躲也要来不及。
就当她准备好受这一刀然后借力跟人拼了的时候,她听到清脆的锵一声,要朝自己袭来的就被挑开,高高抛到了天空上。
紧接着她就被人搂入温暖的怀抱里,耳边是他沉稳的声音:“别怕……”
听到他的声音,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他身后也涌过来越来越多的火把,将这一片后院照得如同白昼。
而他就立在这一片光明中,却比光明耀目。
把妻子好好搂在怀里的许嘉玄,突然发现一个碍眼的东西。
他的女人手里还拖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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