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之后她对陆圻的态度越发差了起来,连精神似乎也开始出现了问题。整日在房中时而尖叫,时而唱一些旁人听不懂的咿咿呀呀的怪异曲调。偶然瞥见陆圻,还会疯了一般对他拳打脚踢。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的口齿才是清晰的,陆圻忍受着砸在身上几乎没什么力道的拳头,感受着被尖利指甲划破皮肤血液渗出的感觉,一边听着她歇斯底里地咒骂他的生父。
那一切于陆圻而言都是噩梦,逃不开的噩梦。
所以在某一天午后,在她提出自己不想活了只求一个了结的念头之后,陆圻答应了她。他在那间住了十余年的破屋里点了火,平静地在名妓面前给她磕了三个响头,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没有走远,只在几百米远的地方看着烟雾开始升腾起来。额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陆圻伸手一抹,掌心沾满鲜血。
火势更盛之时,陆圻到底还是回了头。他狂奔着往破屋而去,想告诉他的娘亲他会好好努力的,这一辈子不会就这样下去的,都会好的,可一切都晚了。像是知道他会回来一样,早在大火燃起来之前他的娘亲便用一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命。
破屋的门被从里面锁住,中间留出一道缝隙,陆圻隔着那道缝隙望见屋里的场景。那个曾经无数次打骂他的女人挂在横梁之上,身体无力地下垂,早就没有了气息。
陆圻开始疯了一样地撞门,火势越发大了起来,屋子开始摇摇欲坠,被火焰触及的木板门倒在了他的脚边。灼烫感让他陡然间惊醒过来,从他做出那个决定开始,一切就已经来不及了。
他退开到一边,火焰燃烧的滚烫让空气也变得灼人。时间越发缓慢地流逝,天边露白之时,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这场火像是一把利刃将陆圻前十三年的生活一刀做了了解,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活下去,又或者说自己该不该活下去。他只能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前十三年的陆圻与女人一同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自此往后,便是生死有命。
他谁都不欠,谁也不必为他负责。
可叶家人救了他,让他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伤好之后他也曾经数次想要离开,后来这意图被叶宸发现,叶家夫妇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说是当初救他花了的药材和他这些日子在府里的吃食都不是免费的,他必须在府中做事抵债。
一来二去,陆圻也就这么留下了,陆白也就是在那时候被带回来的。如今回过头来看,三年又三年,竟是已经过去六年有余了。
这六年够不够,让当初一切都一笔勾销?
此时正是温度适宜的初夏时节,岚洲城中自是少不了泛舟湖上的文人雅客,段以带着齐信衡在这城中转了半日,累得实在不想动弹,索性借着手伤的由头包了辆游船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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