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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火浣布的确是真货,我哪里骗人了?”诸葛珪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儿子的提问,并开始向路边的小贩询问今日的米价,心里默念:还是下邳的物价稳定啊!

“爹”诸葛瑾撅起小嘴:“火浣布的确是真的,但是出处却不真!听我娘说,这是当年你去拜访臧旻大人的府邸时,臧洪公子念及您是清官后人才送给您的,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了天子所赐呢?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诸葛珪把儿子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小地方的人,见到京都来的一个六百石小官就会吓得尿尿!你越自信,他们就越害怕!所以装也要装成大人物!再说,这火浣布是多好的道具!不用白不用!他们谁见过这个?”

“爹,您怎么就知道下邳人会无知到连火浣布也没有见过……万一那袁氏多问一句,阁下从京都来到下邳的通关牒文在哪里,我们又如何应对?”诸葛瑾还是不服。

诸葛珪笑了起来,摸摸诸葛瑾的头:“儿子啊,你和我在京都呆了三年,你可在洛阳的市面上见过哪怕一次真的火浣布?哪怕一次?据说当年大秦王安敦派来的使者图都没有带来火浣布,弄得朝廷一度怀疑他们整个使团是冒充的。连洛阳人都没见过的好东西,下邳人会有见识?”

“哦……”诸葛瑾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那通关文牒……”

“我的确是没那文牒,我们是偷偷跑出京都的。但是那袁氏就一个下邳王家丞的宠妾,她要验看这文牒,可谓名不正言不顺。一般而言,验看文牒的事情是县丞才能管的,而这下邳县的县丞孙坚孙文台可是我的老朋友哦!”说罢,诸葛珪又开始得意地笑了起来。

诸葛瑾摇摇头:“听我娘说,您和孙县丞唯一的交情,就是在我两岁的那年,曾与他以及臧洪讨论过一些很无聊的问题,比如世上是否有鬼。但这算什么交情!”

诸葛珪解释道:“交朋友如同找妻子,看的是缘分,而不在于交往的时日的长短。有时候一次交谈,却能看出人与人之间深深的羁绊。就拿你爹我与那孙坚来说吧,我见了他一面就看出:我们诸葛家与孙家,未来很可能会有深深的牵扯。我和他其实是一类人。”

“怎么说?”诸葛瑾瞪大了眼睛。

诸葛珪再解释道:“儿子,你看孙文台虽自称是兵圣孙武后人,但无家谱为证,在重视门第的本朝可谓官场末流。我们家虽在前朝有人做到司隶校尉,家谱也全,但无人成为光武刘秀开国功臣,因此,论官场人脉,只是比那孙家略好一点点罢了。但那孙文台不畏艰难,从盐渎、盱眙一直到下邳,兢兢业业打理政务、剿贼安民,现在俨然已是下邳一小王。十年间虽然账面上的官俸一直没过四百石,但家资却暴涨百倍以上,淮泗民间豪杰景从,可见其有封万户侯之雄志,而绝非下邳浅池之蛙。也不怕我儿笑话,这样的志向爹爹也有,只是爹爹的运气的确比那孙坚稍差一点罢了。我当年苦读王充的论衡以求官位,一搏而成功,在臧家帮助下在青州谋到一个郡丞史的小官位。却不料物价暴涨后全家入不敷出,爹爹只好辞官去京都的鸿都门学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凭借自己的画艺迅速弄个二千石当当……但是,我的运气还是比那孙坚差一点啊……”

诸葛瑾又撅起了嘴:“爹,别怪别人,就怪您自己估错形势了!你以为天子不喜欢刘陶,因此在刘陶建议天下废愁眉啼妆后就打赌天子会置气处罚他。结果呢?您献给天子的三幅美人图,用的都是愁眉啼妆!不料这次天子这次真地采纳刘陶的建议,从此冷落了您,再也不看您画的美人图了!”

诸葛珪长叹一声:“其实画描着惊翠眉的美人,更是我爹的专长啊!你看你娘不是一直描着惊翠眉?”

“爹,您糊涂了,前几天我娘改画远山眉了……两个妹妹也都改为峨眉了……”诸葛瑾反驳道。

诸葛珪停下脚步,盯住诸葛瑾的眼睛:“儿子啊,你一个小男子汉,为何对女子眉毛的观察这样仔细?”

诸葛瑾莫名其妙地抓抓后脑勺:“爹,您不是刚才对袁氏说了吗?连京兆尹张敞都喜欢画眉毛,我们诸葛家为何不可?”

诸葛珪叹口气:“琢磨眉毛是为了混个官做,而现在既然没得官做,你琢磨这些事情就是不务正业。明天继续读孙子兵法。这才是要务。”

“您确定不要读公羊传?”诸葛瑾对父亲的朝三暮四有点无所适从了。

“公羊传管用的话,你爹我早就去太学混了。太学几万学生,都熟悉儒家经典,可排队做官的队伍,已经排到三十年后了,你爹我等不起了!”诸葛珪无精打采回道。但他转念一想,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捏了捏儿子的脸蛋,赞许道:“今天你谈吐不错,的确把那袁氏给镇住了!”

诸葛瑾脸红起来:“爹,别提了,今天真是好险!为了等这钟离越的妻子,我们已经守株待兔了十日,明天她若再不来我们就要放弃了!对了,您怎么知道我们讹她的钱能够成?还有,我们为何不直接找您的朋友孙坚要钱?”

诸葛珪严肃了起来:“京都黄巾道目前活动十分嚣张,弄不好马上就会出大事。爹爹我是来下邳找孙坚共谋反击黄巾贼的大计的,怎么可以用讨要生活盘资这种小事坏了讨论大事的心情呢?那钟离家就不同了。钟离家经手下邳王墓葬的建造事宜,根本不差钱,而且我也不指望匡扶朝廷这种大事,像他这样的一个破家丞能够帮什么忙。这种又贪又蠢的人,就是讹钱的绝好对象。对了,直接找其本人讹还不行,因为家丞这官多少还有点权力,弄不好会出官司的。要讹就讹其小妾,因为女人一般比其丈夫更蠢。讹点小资,够用就行,不要太贪。”

“哦!爹爹,刚才您说的倒数第二句话,敢对着娘再说一遍吗?”诸葛瑾调皮地反问道。

“你敢对你两个妹妹说那句话,我就敢对你娘说!”诸葛珪一步不饶。两人相视须臾,突然哈哈大笑。

天晴了。出了城的父子二人,疾步来到郊外的一处农舍,找到正在此借宿于某户农家的诸葛瑾之母、诸葛珪之妻章氏。因为住宿费不够,诸葛珪的两个女儿诸葛芳与诸葛珺正在帮房主的奴婢舂米,章氏本人则将双手伸进冰冷的水里洗着衣服,嘴里还对自己的丈夫骂骂咧咧:“老娘嫁给你这个没用的货,真是章家祖上缺德”。诸葛珪二岁的幼子尚且干不了活,正萎缩在屋檐下,抹着鼻涕,委屈地看着家人受苦。他的名字叫诸葛亮。

“有钱啦!我们这就搬进城里住!”诸葛珪挥舞着手里的金币,飞奔向自己的妻子与儿女,兴奋得就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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