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焱祭立时惊得噎住了。
她就那么直愣愣地望着楠焱淳澈望了许久才像是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灵魂般,努力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杀您是说?杀掉一个和我一样,同出十二世家,同为至尊继承人的同龄人吗?”
楠焱淳澈点了点头。
“这这也太”祭震惊地质疑着,然而她的质问还未完全脱口,就已被楠焱淳澈打断。
“大小姐以为至尊之位是什么?”他轻声说着,像是突然严肃了起来,“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十二世家更清楚至尊的本质,十二世家中也再没有人能比楠焱更清楚一位至尊能为整个家族带来什么大小姐,楠焱家族,也就是我们,是十二世家中唯有的,不需借助德兰的力量,就能自行编织盛世的存在。这份荣光与鼎盛延续了七千年,可第二任至尊在位的时间,却只有短短的三十八年。”
“这番鼎盛自很早很早以前就被人觊觎着,大小姐。”楠焱淳澈轻轻叹息,“楠焱为何要隐居?当真只是为了躲避人世战火吗?不要说楠焱全族迁居极东时至尊尚在,就算是在他身后,他的子女们也足以支撑起整个东域。那时候德兰的名字还未消湮,而那时的楠焱,从来都是和拥有德兰的达伊洛并称的。”
“从未更替并不是一件好事,久这件事本身,昭示完满也无可避免被人痛恨。”楠焱淳澈轻轻抚过祭鬓角散落下来的一缕碎发,“水之世家拉菲格与冰之世家艾瑟斯结盟,把持着北境诸国,风之世家温迪斯特主导着整个南部的商贸,炎之世家法尔丝与地之世家格朗德一道拿捏着西南制约国普林赛斯与周边数个国家及势力的更迭与战况,时之世家特维希尔管理着蔓延到整个世界的空间通路托夫里斯,亡灵世家杜德丝则拥有整个东北制约国达坦纳,森之世家伊格特兰德影响着兰沼,雷电世家瑞格特掌握着大陆另一边的海境。可是剩下的仅有的三个从未被更替过的家族呢?楠焱能够实际控制的地方只有萱城,萱城之外的茗国则是由三大世家相互制衡。拉比德数个千年隐于雾森,他们的耳目遍及南檀,却从不敢让南檀成为其真正的附属物。达伊洛踞西恩特,他们的力量迈不出拱卫着他们也囚禁着他们的那道河川。”
“大小姐,世家之内绝非铁板一块。”他轻声说,“在下希望你知道,也希望你重视,甄选不是玩笑,至尊之位更不是。时至今日其他世家仍未有继承人降生的消息传出,也许永远都不会有,而大小姐你的名字,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世家熟知了。”
他定定地望着祭的眼睛。
“对他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大小姐,今日的话,我希望你能记住。无论那一日到来时你在哪里,同谁一起,为何奋斗,都请记住,任何看起来已经拥有的东西,若不能为之抗争,它们终有一日会如云烟般消散的。”
祭心情沉重地离开了明院。
阳光掠过琉璃瓦堆叠的檐角,在满地花的余烬间浅浅划出一道明暗的界限。她忽然觉出自己就如庭中栽植的这些樱树一样,看似永远烂漫看似永不凋零,但那些都不过是这方宫阙围拢之下暂时堆砌出的假象罢了。
也许从她降生的那一刻开始,楠焱就已经为她的前路做好了所有的选择。
内心滋生出一点细微的执拗的满含酸苦的不甘。
也许她这一生,都只能为这楠焱家族,为这重重宫阙而活。
待她回到怜樱阁时已然临近午间,还未走到楼前,就已听得些微喧闹之声。祭稍有些在意,抬眼一看便见一干婢女婆子们正搬抬着几件箱笼,楠焱珞立在后面,揉捏着袖角不知所措。
祭脚步一顿,立在原地,只开口问道。
“出什么事了?”
女孩尚未完全展开的声线仍带了几分稚嫩,但当中的安稳和坚定,却也不可忽视地教人心安。
兰若抬头,一见是祭,便大大地松了口气,敛着裙裾小步跑到她的面前,道。
“您可是回来了大小姐!若再不回来我都要差人去明院寻了!”
“这是怎么回事?”祭微蹙眉头,望着那边一干讪讪的婢女们。
“是是这样的,”兰若有些不情愿地道,“夫人前日已经允了二小姐搬过来住的,只是还未定具体日子,今日一大早夫人就被大老身边的人请去德昌庭一道议事去了。馥若轩那边连招呼也没打就这么过来了,夫人不在,我也不好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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