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一笑,“你真不像一个十八岁的人。”
李苍玉也笑了,就因为我是大叔,才会这么温柔体贴大方幽默富有爱心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婵娟没说话,拿起茶杯浅酌了一口,讶道:“茶水之中不既不加盐加醋也没有放花椒,这我也是头回喝到。”
“这样才可以每日饮用。”李苍玉说道,“就如同粟稻这些主食一样。虽然寡味,但永远不会吃腻。”
“此论颇为中肯。”婵娟饶有兴味的打量着那盏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未尝不是此理。”
李苍玉不由得多看了婵娟两眼,看来她的确是读过不少的书。不光是出口成章,此刻她凝茶思考的模样,真的可以用“知性”与“睿智”来形容。
这样的气质只能有一个来源,那就是读书破万卷。
夏兰也喝了一口茶,未置可否,只道,“我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
婵娟连忙站起身来,“婵娟先请回避。”
夏兰没表态,算是默认了。
李苍玉对她点了一下头以示失陪,起身对婵娟道:“我请你到书房稍坐片刻,如何?”
“甚好!”婵娟神色竟然有些欣喜。
李苍玉领着婵娟到了隔壁书房,将她那盏茶也一并取来了,对她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婵娟看着满屋子的书,喜悦溢于言表,“我有许久未曾读过书了,我能看一看吗?”
“随意就好。”李苍玉点头笑了一笑,“我先失陪。”
婵娟微笑的目送李苍玉离开,然后欣喜的走到了书架边,宝石般的眸瞳里绽放出异样的神彩。看着那些书,她就像是遇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
不经意的一瞥,她看到旁边的书桌上摆着的一本翻开的《汉书》,旁边还散落了许多李苍玉写过的一些练笔草稿,以及镇尺、笔搁和带墨的笔竿、砚台等物。
桌面是标准的男人式凌乱。
婵娟婉尔一笑,上前准备收拾一下桌几,却看到李苍玉心情郁闷之下,横七竖八写的许多练笔草稿。
“好漂亮的字啊!”婵娟好奇的拿起来一看,眼中的神彩顿时变得更加的精彩,她不禁吟诵出声来,“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智……诸葛亮的《诫子书》不稀奇,但这种楷书字体我还真是从未见过,真有新意!”
“泱泱千年亿万文士,能在书法上做出此等创新的能有几人?……此君真是天赋神奇,不可思量!”
婵娟脸上的神色已然变作了惊喜,小心翼翼的将这一张纸稿放到一边后,她又拿起了另一张,“这又换作了行草!……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如此好诗!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真不愧我大唐男儿!……想不到他竟有此等才学,竟怀此等大志!”
接连又看了好几张,婵娟的脸上都泛起了激动的红晕,“男儿未际风云会,辜负胸中十万兵!……此君胸怀大才却栖身商旅,真正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有此苦闷,情理之中!”
婵娟忍不住拿起笔来,沉思了片刻,挥笔写下了两行字,“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我一介女流,并无磅礴之胸襟。希望太白先生的诗句,能够勉励于他!”
将那些散乱的废稿收拾整齐之后,婵娟拿起那本《汉书》,看到汉书下面压着的厚厚一叠纸稿,是他摘抄下来的一些不认识的字和不懂的难点。
“他读书还真是认真,抄下的这些笔录全是《汉书》中的难点,应该是准备去向别人请教……但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未带百度嘛麦批’,《汉书》里面有这段话吗,我怎么不记得?”
婵娟好奇的寻思了好一阵也是没个结果,索性不想了,端端正正的在桌几边坐了下来,“那我就,帮他一下!”
纤纤玉手拿起笔,脸上泛起一丝恬静的微笑,她在李苍玉的纸稿上面非常认真的书写起来。
会客室里,夏兰将一叠文书递到了李苍玉的面前,“按个手印吧!”
李苍玉拿起来一看,是京畿蓝田县县衙堪发的,收纳逃户重新成为良民的正式文书。上面清楚的记载了李苍玉的姓名、年龄与体貌特征,籍贯写的是“京兆府蓝田县”。另外还有“重给三十亩土地”这一条最为重要的批示。
按照大唐的国家制度,“士农工商”都是要分配土地的。这四大阶层的“良人”一但失去土地,那就只能成为猎园人那样的逃户和流民,再或者沦为部曲奴婢那样的贱人。但也有一种特殊情况,京畿人口极多、王公贵族们又占去大部分的田土,很多良人包括一部分官员都分不到土地,但国家却承认他们享有“名义上”的土地。
大唐时代,良贱之间最重要的一个区别,就是有没有国家“承认”的土地。一个贱人挥起锄头跑到荒郊野外去挖两亩地出来然后宣布主权,这非但改变不了身份,还会成为官府严格抓捕的对象。
李苍玉和猎园的人都在此类,这就是传说中的——逃户。
“你运气不错,朝廷这几年很重视逃户问题。各州各县都把收拢逃户当作政绩。”夏兰说道,“但说实话,很多地方也就只是为了做一做政绩,不会真心善待收拢的逃户。很多回来的逃户非但分不到田,还要每年向国家缴纳一千五百文税钱。”
李苍玉皱了皱眉,“这么说,我这三十亩土地来得很不容易了?”
“你以为呢?”夏兰笑了笑,“土地就是命根。这三十亩田,就是某人的半条命。”
“谁?”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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