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堡长郭森命人在兵栈大厅中点起了‘明油大蜡’,大厅之内,亮如白昼。
大厅外,支起了烤架,从中午就开始小火慢熏的两只黄羊,被烤得滋滋冒油,一滴滴凝露般的油珠,滴落在烤炭上发出一声声‘刺啦、刺啦’的声音。
大厅内外的空气中,飘荡着黄羊肉被烤熟后,所特有的焦香。
一坛坛土法酿制的‘地瓜烧’被搬到了桌面上‘开坛之后’醇烈辛辣的酒香,勾得爱酒之人馋涎欲滴。
一大盘用香油炸过的黄豆和辣子上面,撒了一小把细盐,红黄白三色相映,勾得人食指大动。
一辫子紫皮白蒜,配上一碗老醋泡的青萝卜干,那滋味儿,又解油腻,又能酸爽开胃。
一大盆斩切成粗片大块,越嚼越香的腊肉、腊鸡,酒后来上一块儿,口齿留香。
徐虓带着已经脸伤消肿,不再‘深吸轴玉’的大雪营三营标长‘铁拳悍山’武玉,一起在兵栈大厅中和‘堡长郭森、戊长郭林’两兄弟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王翦也时不时的敬一碗酒给郭氏兄弟,感谢他们的用心款待。
张彪就更不用提了,敬完了这个、敬那个,肉吃得不少,酒喝得更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晚他要在酒桌上一挑所有人呢。
酒至中旬,有戊卒端上来两盆清汤慢炖而成的树龙,这树龙其实就是辽东锦州,一种特产的花尾山鸡,因其羽细圆而似龙鳞,善于在林中和树上行走绕飞,鸣似龙吟而得名树龙。
又因它只以松籽、野果为食。所以,其肉醇而不腻,鲜而不孤,略带野果和松籽的清香,是天下食材中少有的禽中绝味。
徐虓和王翦在开席前就约定好了,为了不浪费如此美味,两个人的斗酒就放在吃过树龙肉,喝过树龙汤以后再进行。
戊卒把一大盆树龙汤,放到王翦这一桌后,他刚要动筷品尝这离家之后,许久未曾吃过的美味,一块羊腿骨‘吧嗒’一声落到了王翦面前,盛着树龙的汤盆中,那羊腿骨的上面还挂着一口浓痰,落到汤盆里之后,一大块暗黄色的浓痰飘浮在了清亮如水的汤中,格外刺眼。
“徐虓,你要作死吗?”
王翦看到徐虓的手里还拿着另一根挂了浓痰的羊腿骨,作势要继续往自己这边扔,直气得三煞神暴跳,五雷火烧心,也不再继续说什么废话,起身拔刀就向徐虓‘杀’了过去。
“忍你一天了,徐老爷就是要把你作死。”
徐虓嘴快,手更快,提刀在手,后发先至,与王翦在兵栈大厅里‘乒乒乓乓’就战在了一起。
两个人仿佛都动了真怒,各自把手中战刀舞得如银龙狂卷一样,风刮不透,水泼不进,漫天刀影如幕,寒光闪闪惊心。
旁人别说是上去劝架,就是离得近了,都怕被他俩给误伤了。
郭氏兄弟早就发现徐虓和王翦两人不和,从他俩进了旧堡开始,这俩人之间就憋着一口气,本以为两人得拼起酒时,才会因酒意上头而动手。
没想到如今他俩还没喝多少呢,就突然动起手来,虽有些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俩这一动手,有些打乱了自己兄弟二人原本的安排。
郭氏兄弟正‘吧嗒吧嗒’敲打着他们心里的小算盘,本来挺身对冲,准备硬拼一刀的徐虓和王翦,在二人手中战刀相撞的一瞬,同时侧身横移,让过了彼此,并且去势不减的冲向了坐在正中‘主位’上的堡长郭森和坐在右首‘陪位’上的戊长郭林。
郭氏兄弟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徐虓和王翦的战刀就已经架在了他们兄弟二人的脖颈之上。
“徐统领,您这是何意啊?”
“王统领,我们兄弟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打骂都行,可别动刀啊。”
“拿长尾跳冒充树龙‘讨好上官’,没什么错。但拿迷仙菇熬汤,把徐老爷当成没吃过见过的水鱼,可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徐统领、王统领,我们兄弟只是想调离这‘耗子不偷,贼鸟不落’的破地方。”
“可翻遍了周围的林子,连树龙的毛都没见一根。这长尾跳也是我哥在林子里趴了一天一夜才逮到的,货假情义真啊。”
“两位统领,我们就是往汤里添了点提鲜的鱼羊菇啊。”
“对啊,咱们兄弟要是有迷仙菇那种堪比天品五石散一样的东西,在州牧大人那里,换两个校尉都够了,留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用啊。”
面对徐虓的质疑和嘲讽,郭氏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解道。
“想自证清白?可以啊,把盆中的鸡肉都吃了,我就信您二位的。不过,二位可想好了,迷仙菇吃多了,可不止会神智不清,身软力乏,小心一睡不醒哦。”徐虓戏谑调侃道。
“要么喝,要么死。你们自己选。”王翦冷着个脸,杀气腾腾的说道。
郭氏兄弟‘冷汗连连’他们还想再多说一些废话,拖一拖时间,可一看王翦的脸上挂满了不耐烦的表情,一副‘你再叨叨一句,我就下刀了’的瘆人样子。他俩话到嘴边,愣是憋了回去。
正在郭氏兄弟俩犹豫不决的时候,十几个东乡营的亲兵,手里拎着血淋淋的战刀,跨步迈进了兵栈的大厅。
“报统领,堡中戊卒,在弟兄们的饭食中下毒之后,又欲放火焚屋,烧死我等,末将已将其全部就地正法,请统领大人验看逆首。”
看到那些东乡营亲兵手里血淋淋的战刀,又听说自己安排的人全都被就地正法了,郭氏兄弟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又有二十几个大雪营的亲兵护着一个‘旧堡戊卒’从外面走进了大厅。
那个被大雪营军士,护在中间的旧堡戊卒,正是荠武夫的同胞兄弟荠当国,他身高五尺有二(172厘米)面色略有苍白,生得和荠武夫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之间比荠武夫少了三分悍勇,多了两分刚毅。他手里握着一根漆黑如墨的六尺大铁锥。
“漓阳旧堡戊卒荠当国‘告首’漓阳旧堡堡长‘郭森’戊长‘郭林’密降突厥、残害同僚孙四、赵大、张九三人。”
荠当国虎目贯血,声如唳枭。
徐虓察觉到郭氏兄弟的不对劲儿,是因为他出身于市井,深知对于大多数的小人物而言,讨好大人物,只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生存方式,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骨气和矜持。
他们虽然没学过敬而远之、过尤不及、适可而止,这些私塾里教过的成语,但他们懂得‘上赶着,不是买卖’,更懂得不能‘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
郭氏兄弟太急了,他们热情的过了头儿,热情到了让徐虓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再加他们因为徐虓等人的突然而至,在许多事情上都是仓促应对,以致于错漏连连。
而王翦能察觉到郭森、郭林两兄弟的诡异,是因为他自小出身于辽东豪族‘王家’。
‘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
那些有求于人,奴颜媚主的势力小人是个什么嘴脸,王翦知道的一清二楚。
郭氏兄弟虽然表面上对他们恭顺谦卑,但他们不经意间的一些表现,又表现出了与恭顺谦卑,这四个字完全相反的态度。
比如说,在徐虓说话的时候,他们两兄弟不止一次的打断或是插嘴。
再比如说,在徐虓提到大雪营统领荠武夫的弟弟荠当国的时候,他们竟然敢当着徐虓这位大雪营副统领的面,叫大雪营荠统领的弟弟为小荠。
那他的哥哥荠武夫岂不是成了大荠?
徐虓这个十六岁的副统领不也成了小徐?
而且,他们还把受了伤的荠当国放在军营的营房里养伤。兵栈里的客房,比军营里的大通铺,要好上不知多少倍,这两个懂得讨好上官的人精,怎么在荠当国的事情上就犯傻了呢?
他们怎么就没想过把荠统领的弟弟,接到兵栈里来养伤呢?
明恭暗倨,必有隐情。
所以,在徐虓从军营探望荠当国回来之后,王翦就先用手势暗语问徐虓‘可有蹊跷?’
而徐虓也把自己的‘发现’用手势暗语告诉给了王翦。
再之后,两人又都用手势暗语,通知了身边的武玉和张彪,让他们暗中通知各自手下的亲兵,今晚留宿旧堡时,要小心提防,明松暗紧。
另外,徐虓还暗自派人去‘接’荠当国来兵栈‘吃肉看戏’。
郭氏兄弟与徐虓、王翦,从白天到晚间,彼此‘面上谈笑风生,心中却各有谋算’。
直到晚上‘酒至中旬’,那盆加了料的树龙汤,被端上来之后,见多识广,并且早有提防的徐虓和王翦,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依着王翦的意思‘既然人赃俱在,那就提刀开干’
可徐虓却非要临时加戏,扔那么一块恶心人的羊骨头,王翦喊出的那句‘徐虓,你要作死吗?’,的确是他发自真心的愤怒。
加戏就加戏,你非弄那么一口浓痰在骨头上面,是什么意思?恶心谁呢?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图穷匕见,水落石出之后,眼见‘人证’荠当国,物证‘树龙汤’俱在,再加自己这一边的‘兄弟’都已经被就地正法了。
郭氏兄弟为了保命,也终于坦白‘求’从宽了。
原来荠当国有一日轮休,和几个同营兄弟‘摸黑’到旧堡外去收白日里‘下’在附近密林中的套子。
结果,他们几人无意中撞见了堡长郭森、戊长郭林在林中密会突厥信使,才知道郭氏兄弟,带着旧堡中二十几个亲信,已经暗中投降了突厥。
那个突厥信使是个二品高手,发现了潜伏偷听的荠当国等人,出手将他们擒下。凭荠当国的身手,本来是可以脱身的,奈何孙四他们三人的功夫太弱,荠当国为了掩护他们,错过了脱身逃走的机会。
郭氏兄弟和那突厥信使,并没有杀荠当国,而是把他囚禁在了旧堡的地牢中,他们想通过荠当国,逼降荠武夫。
就算不能逼降荠武夫,最不济也要用荠当国的命,从荠武夫的手上换些好处。
徐虓等人的突然到访,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在徐虓刚一进城的时候,他们就想到了,做为大雪营的副统领,徐虓一定会见一见荠当国。
于是,郭林就假借监督辅兵搬运草料为名,暂时离开了徐虓他们的视线,去地牢中放出了荠当国。
并且,在他面前杀了伍长孙四,威胁荠当国如果不照他的话去做,安抚住徐虓,就把赵大和张九,这两个对荠当国有救命之恩的兄弟也杀了。
荠当国虽然照他教的话‘哄骗’了徐虓,但老实人荠当国并不傻,连他都能发现郭林教给他的那套说辞里的错漏百出,那个在哥哥的来信中被形容为‘狡诈如狐’的徐统领,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其中的蹊跷?
果然,徐虓没有让荠当国失望。晚上的时候,就有大雪营的人把他从军营里‘接’了出来。
只是可惜了赵大和张九两人,为了不让郭氏兄弟,继续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好兄弟荠当国,他们两人在地牢里咬舌自尽了。
“将这两个畜生押下去,带回军中,交军法司处置。”
王翦真想当场就结果了郭氏兄弟的狗命。可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这兄弟二人和他们手下那二十几个戊卒辅兵,其罪该杀,但那得由军法司‘一审二判三行刑’,他王翦依照军规,非战之时,无权私杀人命。
之前王翦麾下那些亲兵刀上的血,只是两个负隅顽抗之徒的血,其余的人,都被东乡营的人‘绳捆锁绑’留了活口,说什么全部就地正法,只是为了让郭氏兄弟坦白罪行的诈术而已。
还没等东乡营的亲兵上前将郭氏兄弟押下去,徐虓便抢先一步‘滑’到了郭氏兄弟的身前,扬手一刀,划断了两个人脖子上的气管。
两道血柱从郭氏兄弟的脖颈上喷涌而出,他们的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浑身抽搐着,等待死亡。
“本应该活剐了你们两个叛国投敌的畜生,现在让你们遭上一炷香的罪就死,算你们祖坟冒青烟了。”
徐虓冷冰冰的扔下这句话之后,没有再看这两个‘卖国叛军’的畜生一眼,就反手拖刀,向兵栈外走去。
“姓徐的,你干啥去?”东乡营的副统领张彪‘彪呼呼’的问道。
“杀贼!”
徐虓拖刀前行,步未停、头未回,杀气滔天。
徐虓没有按军法,把郭氏兄弟和跟随他们的二十几个旧堡戊卒带回军中受审,而是在旧堡中,就把他们全都处决了。
在行刑之前,徐虓对他们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服。你们觉得自己降于突厥,是为国所弃!”
“你们觉得自己和其它戊堡中的边军一样,都是守在迎击突厥最前线,是保境卫国的边军功臣,可是朝庭却遗忘了你们。”
“两百年前,这里是石砌土夯的小寨。两百年后,这里依然是座旧堡。”
“朝庭没有翻修加固过这里的一砖一瓦,甚至连平时巡视戊堡的标长到了这里,都只是在寨门口晃上一圈儿就离开了。”
“你们觉得既然自己是姥姥不痛、舅舅不爱的孤军寡卒,那就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所以你们就心安理得的做了叛国投敌的畜生,对不对?”
那些被绳捆索绑的戊卒们‘低头不语’。徐虓说得对,他们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戏词儿里唱得好“父不正,子不孝,子奔他乡。君不正,臣不忠,臣投外国。”
他们也不想做‘有奶便是娘’的不忠之人,可家里的娘别说是奶了,连口饱饭都不给他们吃,难道要他们在这‘虏过则平’的旧堡里等死吗?
凭什么?
就凭那每月一钱银子的军饷?
“你们这些人也别觉得自己有多干净。”
徐虓用战刀指着那些没有跟郭氏兄弟‘同流合污’的辅兵们吼道。
“这旧堡中,有辅兵八十余人。堡长、戊长,还有二十多个戊卒暗降突厥,你们就没发现一点异常吗?”
“就算他们之前掩饰的好,一点儿狐狸尾巴都没有漏出来过,可从荠当国他们四人被关进地牢开始,你们就没人心里奇怪‘郭森、郭林’这两个千刀万剐的畜生,怎么就敢把边军‘疯虎’荠武夫的弟弟给私关进地牢之中吗?”
“今天他们要下毒暗害我们,要放火烧死我们,你们之前就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察觉出来吗?”
“你们觉得只要事不关己,就可以装聋作哑,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今晚他们把我们烧死、毒死之后,要是逼你们和他们一起投降突厥,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郭氏兄弟和这二十多人,都是父母早亡,无妻无儿的光棍汉。而你们却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拖家带口之人。”
“今晚如果他们把我们杀了,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算是上了‘叛投突厥’的这艘贼船了。”
“上船容易,下船难。你们觉得‘叛军眷属’这顶帽子,你们的父母妻儿,会戴得舒服吗?”
那些站着的辅兵们,被徐虓说中了心事,为了掩饰目光中的慌乱,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朝庭为什么不翻修加固这座旧堡。我只知道边军七十二座戊堡,十二座主堡和五十九座副堡是以你们这座旧堡为‘圆心’环绕而建的。”
“一百多年来,这座旧堡没遭受过一次突厥的进攻,不是突厥人眼瞎‘瞧不见’你们这座姥姥不痛、舅舅不爱的小小旧堡。而是,十二座主堡、五十九座副堡,还有锦州边军大营的将士们‘舍死忘生’挡在你们前面换来的。”
“你们不是什么姥姥不痛、舅舅不爱的弃儿。你们个个都是被护在心口窝儿里的宝贝疙瘩!”
“别说什么‘没人告诉你们这些军中机密’的屁话,也没人告诉我这些。脑子是个好东西,不用就废了。每座戊堡的兵栈大厅里,都挂着军图、军报,你们只知道怨天尤人,就从来没人去看过,想过这些吗?”
“再退一步讲,你们觉得朝庭对你们不公,边军戊卒役满五年,皆可申退还乡。其它地方我不知道,在咱们锦州边军,有哪一个戊卒想申退还乡,大帅有过推拒?”
“凭你们这些年在边军学的那一身本事,在漓阳境内任何一家镖局之内,最次也可以混一个月银三两的趟子手干干,怎么就放着漓阳的人不做,非要去当叛军投敌的鬼呢?”
“说穿了,尔等叛军投敌,不是因为朝庭对你们不公,而是因为你等皆是利义熏心,狼心狗肺的唯利不忠之徒。”
“我不能让你们这几颗老鼠屎,坏了锦州边军这锅好汤,更不能让七十二座戊堡中的忠勇为国之士,因你们而蒙羞受累。”
“所以,你们和姓郭的那哥俩一样,都不会因‘叛军投敌’被送回边军大营受审。而是会因‘抢救戊堡存粮’而被烧死在一座已经被搬空的粮仓里。当然,在把你们扔进火海之前,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不会残忍到,让你们被活活的烧死。”
“我还会为你们向大帅请功,请大帅上奏朝庭,在这旧堡之中为你们立碑裱功。并会‘快马传功’将你们‘忠勇为国’的功绩,传遍七十二座戊堡。”
“我这么做,是因为你们这些人里,最少都在这座旧堡中为国戊边七载以上。我相信各位的心,绝不是一开始就黑了。尔等今罪难恕,但前功亦不可抹。”
“你们在这里被火烧死,既能赎今日之罪,又可以激励其它戊堡中戊卒的士气,还能让大帅有理由奏请朝庭,提升七十二座戊堡中,那些一心对抗突厥侵袭之人的军阶粮饷。”
“现在,告诉徐某,你们是愿意在这座旧堡里被烧死,还是想再苟活几日,回到边军大营中受审等死?”
徐虓声若雷霆,开聋启聩。
“我等愿‘以火洗罪’,请将徐军赐我等速死!”
二十几个被绳捆索绑的戊卒以头拱地,泣泪横流。
这一夜,天干物燥,月黑风高。锦州边军七十二座戊堡中的旧堡,有三座粮仓,走水失火。
堡长郭森、戊长郭林,连同二十六名戊卒‘奋勇救火’,在抢出了六千余斤存粮之后,二十八人被大火困在了最后一座粮仓里。终因烟浓焰烈,尽皆葬身于无情火海之中。
大帅袁华上奏兵部,为旧堡二十八烈士请功,并在旧堡被焚粮仓之处为他们建碑裱功。锦州边军七十二戊堡,尽以‘旧堡二十八烈士’为军中楷模。
徐虓和王翦把除武玉和张彪之外的‘大雪、东乡’两营,共九十八名精锐士卒,都留在了旧堡,交由荠当国暂领,让他带领这些边军精锐和旧堡中剩余的辅兵,继续留守旧堡,直到大帅派新任堡长、戊长还有戊卒到来为止。
徐虓、王翦等四人,出了旧堡小寨,‘快马加鞭’回返锦州边军大营。
一路上,徐虓和王翦都没有再提起之前那个‘出堡再战’的约定。
回到锦州边军大营,觐见大帅袁华,将旧堡中所发生的一切始末根本,都毫无隐瞒的向大帅袁华禀明。
二人在离开帅帐,各自回返本营的时候,王翦面色凝重而又真诚的向着徐虓深行三礼,以示敬服。
“娇情,明日我轮休,去你东乡营蹭顿酒喝,行不?”
“明日我东乡营中门大开,恭候你徐北凉大驾......可不许再往骨头上吐痰啊。”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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