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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罢酒残,方希周手抚酒盏,“不是不愿收你为徒,实是你若真与我定了师生名份反倒有害无益,前程越是远大就越是如此,某岂能拖累于你”一声叹息,无尽沧桑。

看来老人的回乡当是别有隐情……宁知非听出了许多东西,不过方希周未再细说,他也就什么都没问,召唤老仆请他上了一瓯浓浓的煎茶,两人望松而饮。

茶尽酒也就醒的差不多了,方希周也恢复了常态,开始考校宁知非的五经功课,诵经不须多提,主要功夫花在通经和辨经上。这都是未来科考中必考的科目,除此之外尚加了据《大唐律》写判词以及鸣琴两科。

方希周居然是鸣琴大家,这一点真让宁知非喜出望外,单只为此,他追随方希周的学习已是不虚此行。

对外的名义是司笔札,但事实上两者之间的关系倒更像个一对一的培训班,专为冲击科考的培训班。

黄昏时分,宁知非走出方家时只觉头昏脑涨,方希周的要求太高,进度也太快,这第一天的学习就很不轻松,不过收获也着实是大,国子博士果非常人。

边走边消化,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赁房处附近,远远见到那里围着一堆人,且还有明显的喧哗之声,宁知非唬了一跳,忙快步上前。

越走近喧哗声越大,等看清楚听清楚之后却让人哭笑不得,原来这些人都是等着买卤肉的,之所以喧哗则是眼瞅着卤肉已经不多,自己还不知道买不买得到,前面那些贼厮偏偏买的太多,全然不管后面人的死活。

后面人急了就喊,说话不大好听,前面人如何能干?于是就聒噪吵闹起来。

此前就料到卤肉生意不会差,但即便是最乐观的估计也没想到开业第一天就火爆成这个样子,看来对肉食的渴望真是人的本能,自己真还低估了。

宁知非听了一阵儿“措大”“竖子”们之间充满市井气息的对骂后笑着从侧门进了赁房。

宁王氏房中,宁王氏难得的掩嘴而笑,“哥舒那胡丫头真是能吃,一个人的饭量怕不顶得上为娘五六个?但这丫头也真是能干,她还没你大吧,竟生生把这爿生意给张罗的有声有色,还有她那力气真是大的吓人”

宁知非陪着笑了笑,“能吃能干嘛,娘切莫小看了她,哥舒实在是个宝”

“哪儿有姑爷说的这么好”

说曹操曹操到,哥舒真就从外面进来了,头上发揪散乱,袖子挽过了手肘,可以清晰看到瘦胳膊上的腻腻油光,论形象活似个屠户,人却高兴的很,肤色极白的脸上明显有着因兴奋激动而起的晕红。

向宁王氏见礼之后,胡丫头迫不及待将一个大大的木匣子墩在宁知非面前,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待盖板抽开后就见到里面密密麻麻装满了黄澄澄的通宝钱,乍一见竟有些晃眼。

“这都是今天赚的”哥舒昂首挺胸,朝向宁知非的脸上表情分明在说,夸我呀,快夸我呀!

宁王氏吓了一跳,“一天就有这么多!”

“娘,你看,我就说吧,哥舒是个宝,不仅能干而且招财”

真夸上后哥舒反倒不好意思了,“要能干也是姑爷,毕竟这一切都是姑爷你谋划的,就连手艺……”

“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宁知非没注意到他说出这句话时哥舒珊瑚眼中刹那间迸出的光彩,“我娘身子不好,我白日里又不在,还是跟在阮家时一样,钱你收着,家也是你管,只要别委屈了我娘就成”

不等她推让,宁知非接着问道:“外面的人都打发了?今天才第一天怎么就有那么多人?”

哥舒眉飞色舞的说着,原因有二:一是卤肉的味道着实好,又便宜,城中能买得起的人多;二则是她让她养父借走街串巷卖货之机给做了宣扬,免费送人尝,而后告知售卖地点,居然一炮而红。

“哥舒你真聪明,居然都会打广告了”

“啥是广告?这不是姑爷你说过的路数嘛,只是没想到这么好用”

宁知非无语,“行,有这个开门红这爿生意就算做住了,以后该雇人该怎么经营都由你做主,只要守住卤肉的法子不外传就成”

事情说完,哥舒走了,宁王氏从窗户里看着她的背影,“你什么时候又会这卤肉之法了?还有,这爿生意全都交给她,你就不怕……”

“自己琢磨出来的呗,至于都交给她,这不过是个小生意,如果能用这么一爿小生意看清一个人,值!”

宁王氏看着因自信而神采飞扬的儿子满脸都是慈爱,神佛保佑,自打成婚后儿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夜之间就变成能顶门立户的丁男了,亡夫若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必定会九泉含笑。

自己苦了这么多年,终于是有个盼头了。

日子就这么忙碌而充实的过着,宁知非穿越前毕竟是文学硕士,学习能力不差又有基础,学习的进度就极快,不过他很快就有了新的烦恼。

方先生的寿诞近在眼前,该送什么礼物好呢?

晚饭时说到此事,宁王氏与哥舒议论的很热闹,也都给了不少建议,却都不合乎宁知非心意。

饭后,绕着小院子边散步边想,正为毫无头绪所苦时蓦然见到明亮月辉下高大的乌桕树在地上疏影横斜的投影,心中顿生灵感,有了!

有了想法就开始准备东西,好在开着卤肉锅倒也方便,只是看的哥舒莫名所以,虽跟着忙却始终是一头雾水。

第二天早晨按时前往,方先生打开《五经正义》正准备上课,宁知非赶紧上前拦住了,“上课勿急,今日学生斗胆请先生帮我做个样子”

“样子?”

这个词儿没法儿解释啊,宁知非索性也不解释了,笑着道:“先生就保持这个姿势坐着不动即可,对,书就这么拿着”边说边开始掏家伙。

“你这是又要做甚?”

方希周看着宁知非掏出的细炭棒,白胡饼莫名所以,再看到他冲自己翘起大拇指,眯缝着一只眼睛瞄来瞄去的古灵精怪,忍不住笑骂“故弄玄虚”,虽是笑骂,身子却坐的端正,终究是好奇灵性十足的他究竟要干什么。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在作画,只是不拈笔不濡墨,就靠一根黑黢黢的细炭棒子瞎比划也能作画?又能画出什么来?

宁知非此时正全神贯注于手中的细炭条,观察完毕,脑海中构图完毕后即刻下笔,细炭条在纸上轻柔滑动的沙沙声中,方希周的半身像开始由隐到显,渐次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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