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少筠忙道:“快请进来。”
郅都快步走进帐子,身上早就换上了一件月白绫袍,腰间悬着一块象牙白犀玉,头上的发冠早已取下,头发编成一股大辫,黑亮如漆,垂在身后。
郅都恭恭敬敬地给桓少筠鞠躬行礼:“原来母亲在妹妹这里,让儿子好找。”
桓少筠微笑着点头,细细地打量着他,一张四方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高鼻阔口,身材高大魁梧,这一点倒是似足了他的父亲。
十三年前,自己初到乌弋的时候,他还是个六岁的孩童,在他之上原本还有两个哥哥,却都不足十岁便夭折了。他母亲也伤心过度,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
他父亲鲜于裒虽也有几个嫔妃,膝下子嗣却单薄,只有他一个孩子,自然把他看得宝贝似的,好在他倒是无病无灾地长大了,十五岁上给他娶了王妃,成了家。
可谁曾想,那个女子也是个极没福气的,不出三年便身患重病香消玉殒了,身后连个儿女都没留下。
郅都跟他父亲一样,都是重情重义的汉子,鲜于裒单于跟前大阏氏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每年她的忌日他总不忘去祭奠一番。郅都更是在妻子过世时放言,三年内不再娶妻,到如今也未曾失言。扶罗若是真的跟了他,想来这一生也不会被亏待。
“娘亲!”扶罗轻轻摇晃着桓少筠。
桓少筠一惊,见郅都坐在下首,正满脸尴尬地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才想起了别的事,郅儿可别怪我。”
郅都憨厚一笑:“母亲言重了,我方才说,父王让我提醒母亲和妹妹,拜月仪式就快开始了,可别迟了。”
桓少筠点点头:“那四大部族的俟斤可都到了?”
“都到了,正在王帐内跟父王说闲话,我见过了他们就出来了,父王嘱咐我快去请母亲。”
乌弋千余年前发源于滹沱河畔,分为五大部族,族人世世代代生活在滹沱河旁的莫何川大草原上,依靠放牧、打猎、捕鱼为生,过着逐水草而走的生活。
原本五大部族各自为政,几百年来倒也相安无事,可不想后来这草原上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部落,为了争夺水草,彼此争斗不休,五大部族互不隶属,在征战仲往往处于下风,备受其他部族的欺凌。
终于,一次次的重创致使五大部族痛定思痛,一致决定推选一位单于来统率整个乌弋。可各部族又暗藏私心,生怕推选的这个人久居五部之上,会生出彻底吞并五部的心思,遂决定单于一职任期只有十年。十年后,单于再重新遴选。
这个法子一出,倒是颇具成效,五大部族联手,其余部落倒真的不敢再肆意欺侮,可是莫何川上的土地水草就是这么多,各部族人口却繁衍不止,为了生存,还是免不了一次次混战。
在无数次征战中,乌弋五大部族中的都密部强大了起来,带领其余四部彻底驱除了其他部族,也就是从那时起,乌弋的单于世世代代由都密部来担任,所谓的推选倒成了个形式。
不光如此,原本五大部族还特意定了推选的日子,可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日子也早就遗忘殆尽,只是在举行推选仪式那年的拜月节上,众人祭拜过天地祖先,一通吃喝歌舞狂欢后,才例行公事地走一遍过场。
想到这,桓少筠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她虽然只在乌弋待了十四年,可也能瞧出其余四部族俟斤对都密部霸占了几百年的单于之位心存不满,只是碍于都密部兵强马壮人多势众才不得不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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