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住的坟?我听了大吃一惊,这太瘆人了吧。李强一下子小脸煞白,颤声问道:“东哥,你开玩笑的吧,死人坟,咱到这来干嘛?”
李强打架闹事也算个角色,胆子挺大的,与人斗从来不怂。但我知道他最怕鬼,以前在学校晚上一个人都敢在寝室睡的。
东哥笑道:“真的是坟,里面还有个骨灰坛子。广东人是这习俗,有钱嘛,建个小屋给鬼住。”
李强问道:“哪咱们来这干嘛?”东哥说:“你们暂时就住这啊,我每天会给你们送吃的来。”李强吓坏了,说:“这怎么能住啊,东哥你不要吓我。”
东哥说:“怎么不能住,这几天老鬼和冬瓜都是住这,今天去东莞了,没这么快回来,正好给你们住几天。”说完大步走向那座坟屋,弯腰从门洞里钻了进去了。
我跟过去看看,见那门洞上写有四个大字“风水宝地”,门两旁还有副对联,正要细看写的啥,东哥已经出来了,手上拎着两个塑料小板凳,随手摆不水泥圈地上,招呼我们说:“过来,坐下来听我说。”
我没顾得上看对联,便过去坐下,东哥也坐了下来,李强却死活不肯过来,站在原地说:“我就站这儿听吧。”
东哥也不勉强,只有两个凳子,也没李强坐的。东哥略作思考,对我们说道:“下午听花姐说了你们的事,我也找人了解了一下,你们知道是谁在搞你们吗?”
我摇了摇头,李强说:“是四川帮吗?”
“是,四川帮。你们昨晚打架,把四川帮的老二打残了,厉害呀,你两个小家伙。”东哥似赞似嘲,摇了摇头继续说:“横岗镇是四川人的地盘,在外面混的总有几千人,不像我们江西人一盘散沙,他们很团结。他们中有三个人混得很好,结拜成为兄弟。外面人都叫他们三霸,老大是杨雄,老三是梁振海,都是心狠手辣且很能打的猛人,手下很多兄弟。”
我插嘴问道:“老二叫什么,他们是大人物,怎么会去那么小的小店吃宵夜的?”
东哥叹息一声说道:“这就是阴差阳错,你们倒霉。老二叫杨伟,是杨雄的弟弟,除了鬼点子多,没啥本事,全靠他哥罩着。那个小店是他们老乡开的,也许正好路过在那吃点东西。”
李强说:“当时谁知道他是谁啊,他没事找事打了建国哥一巴掌,我们才还手的。”
东哥说:“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出来混,该忍时要忍。不过你们两个家伙也真够狠,把杨伟的蛋都踢爆了,现在还在医院,估计是真的要变成阳痿了,哈哈哈哈。”
东哥一个人笑了几声,见我们没笑,又接着说道:“这男人呀,变成这样子,比杀了他还难受,你们说是吗?所以他们对你们,现在是不死不休,满世界在找你们。”
我想这可真麻烦了,四川帮人多势众,这躲也不是个办法,看来深圳这地方真不能待了。李强这时慢慢走过来我身边,估计也是不知道怎么办,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东哥看着我们,不再出声,一时都沉默不语。
我站起来四周看看,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个小山坡,坡上就这一座坟。再往前看,都是山连着山,越来越高,远方山头上但见青天白云,不知何处。附近有几个山头和山腰都能看到类似的这种坟屋。我们这山坡下是个小山谷,夕阳落照之下,能看见山谷中有几间草棚与零星的几块菜地,其中一块地边上,还看见有一头牛在吃草,看来这地方也不是渺无人烟。
东哥也站起身来,掏出香烟来,递给我两支,我顺手接过,分给李强一支。我俩平时不抽烟,以前在学校倒是偷偷抽着玩过,这时分心乱如麻,抽支烟也许能缓解下心神。
“咳,咳咳,这烟咋这么难抽呀,咳咳,什么牌子的?”李强呛着了,咳个不停的问道。
东哥吸了口烟,微笑说道:“这是万宝路,外烟,刚抽是有点抽不惯的。”
眼见得太阳已缓缓坠入群山之中,天边红霞烂漫。不过天色倒并没变暗,此时正是一年日子最长的时分,天要到晚上8点才会完全黑下来。
东哥把烟头扔地上踩熄,说道:“你们等下进去屋里看看,里面铺着有草席,有手电筒,蚊香打火机都有,点的时候小心点,别烧着了。还有饼干面包矿泉水,今晚就吃这个对付一下,明天我给你们买些东西过来。”
李强急忙说:“东哥,我们真要住这吗,能不能换个地方?”
“其他地方不敢让你们住,人多眼杂,谁知有没有四川帮的眼线,先住几天吧,我再去探探消息。毕竟搞死了人,警察要是能迅速破案,抓了杨伟他们也说不定,到时就安全了。”东哥说完就往摩托车走去,黄昏晚照中看着那背影宽厚高大,潇洒的跨上摩托车,绝尘而去。
其实东哥身材比我还矮,至多170,不过非常结实,一身强壮的肌肉。听花姐说他练过功夫,88年就来深圳混了,在我们老乡中算是个人物。
东哥走后,李强更紧张了,对我说:“哥,这儿太吓人了,咱们不要住这吧。”我说:“不住这去哪?荒山野岭的,走出去还不知多远。住这你怕啥?”李强哭丧着脸说:“坟屋啊,我真是怕。”我说:“怕个屁,活人都不怕还怕死人?放心,习惯了就好,在老家,我家房子四面都是坟地,也没见过有鬼。”
李强说:“我知道没鬼啊,可就是怕。晚上黑漆漆的更吓人,怎么睡嘛。”我说:“睡着了就好了。”
李强见说我不动,无奈的坐在凳子上发呆。我钻进坟屋里头去看看,果然,狭小的空间内,地上铺着两张烂草席,靠里墙角里放着个黑黝黝的坛子,料想就是骨灰坛,坛子边还有几件东西,我没细看。这头墙角放着个半敞开的大塑料袋,装着饼干面包方便面矿泉水等食物,草席边有半盒蚊香,两个打火机,一个大号手电筒,还有几个皱巴巴香烟盒和两双人字拖鞋。席子上头乱扔着几件脏衣服。
我把烟盒都扔了出来,其中有个盒子里还有半包烟,就顺手塞在裤袋里,然后拿了两瓶水和半包拆开的饼干出来。
喝着水,吃着饼干,李强放松了点心情,我再把烟给他抽了支,就更没那么紧张了。我俩坐在小板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废话。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山上有些微风,与平日相比感觉没那么热,只是这时蚊虫多了起来,漫空飞舞,不停往头上身上撞来。我说:“进去睡吧,我去点个蚊香。”李强说:“再等等吧,睡不着,坐着聊下天。”
我说:“蚊子太多了,去里面睡着聊。”说着进去把蚊香点上放在门口,双手枕头,和衣躺在破草席上。
此时夜幕缓缓降临下来,漫天星光渐次点亮,月亮也慢慢升上来,坟屋里面并不黑暗。李强万般无奈的也钻了进来,在我旁边躺下,正想要开口和我说点什么。我说:“睡吧。”翻过身不理他了。
今天一天各种折腾,身心俱疲,我早已困得不行,见李强进来了,再无旁事,闭着眼睛很快就要沉沉睡去,迷糊中仿佛感觉到李强在旁边翻来覆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就醒了过来,肚子饿得发慌,晚上就吃了几块饼干,不顶饿。我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屋里朦朦胧胧,门口月光斜照进来,见李强还在熟睡。从门口望出去,月光照得门口一片清辉,亮晃晃的。
我找了个面包吃罢,喝了两口水,便又躺下再睡,没多久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李强也醒了,一同钻出门外。外面晨风习习,甚是凉爽,我张开双手,朝着远山伸了个懒腰,活动下手脚。找半瓶水漱了口,胡乱擦了下脸。李强拿了几个面包过来,当早餐吃了。
我笑着问李强:“睡得好不,也没啥吓人的,是吧。”李强“嗯”了一声,对我说:“我昨晚大半夜才睡着,你倒好,死猪一样。”
没多大一会,太阳出来了,气温一下子就高了起来,我俩搬着小板凳,到树下找个背荫的方向坐下,随意讲着话题,等东哥到来。
中午时分东哥来了,从摩托车上提下来个大包,打开一样一样拿东西出来。除了衣服裤子,面包饼干矿泉水等等生活用物和食物,还带了一堆杂志小说,怕我们无聊,用来打发时间。另外还给了个迷你型的小收音机和十几颗干电池。最后还有两盒快餐饭,让我们赶紧打开吃。
我们吃饭时东哥就走了,走时说了今天不来了,还没啥消息,明天会过来。
吃完饭后,没那么无聊了,李强去摆弄收音机。我坐一旁随手拿起本杂志来看,是一本过期的《深圳青年》。印刷精美,各种图片故事,我看得津津有味。
李强把收音调来调去,只能收到一个电台,却是个讲白话(粤语)的频道,我们如听天书,十句中有九句半听不懂,幸好电台节目讲话的比较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播放歌曲,倒也听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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