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破产清算后没多久,缺胳膊短腿的汽车被当做废品出售给废品收购站。这里的地皮已经以每座独院五万元的价格出售给个人,紧接着承载着一代人记忆的粮食局直属汽车队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车队消失,但记忆留存在每一个司机的心中。他们刚刚手摸方向盘时候的热情逐渐被家庭的责任取代,几经变革他们依然不离不弃。对大多数人来说,梦在这里开始,梦也在这里破灭。很难推测,他们多久才能从这个阴影下边走出来。
和众多下岗职工一样,他们都将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办公室主任杜一鸣在车队解散的第二天坐在粮食局办公室,仍然从事他的办公室工作。对大多数职工来讲,没有车开,他们就没有生活来源,没有了依靠。习惯了摸着方向盘吃饭的司机们,现在两手空空,不知道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他们的养老保险已经断了炊,想领退休金的话就的自己去补齐,他们无心顾及这个,养老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他们清楚,现在不找个活干,就根本不用考虑养老的问题了。
失业在家的守喜也是满脸惆怅。两个孩子上学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不说,早上盛好的饭在桌子上坨成一团。一个村子的战友在下岗的第二天已经卷好铺盖卷打道回府。二人虽然不说,但他们清楚,他们绝不能轻易回去,虽然到了老家能种点地不至于饿死,但是这样不是锦程的个性选择,绝不能服输,他告诫守喜“即便是死,也得像鱼一样扑腾扑腾”。
路是自己选的,路也是自己走的,在前进和后退之间,他们毅然决然地选择前进!
锦程自己做过一段时间生意,琢磨出一点生意的门道,她提议做点生意,但是做什么生意还真是个问题。俗话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老祖宗总结的道理不能不警醒。守喜琢磨着自己能干点什么呢,从部队转业这十几年,自己一直在车上摸爬滚打,其他的还真是一窍不通。还真是作难呀,守喜想到此不禁叹了口气。
锦程说:“既然你熟悉车,那咱还做跟车有关的事情呗。”“那中,咱们先去街上转转再说吧”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去街上考察考察情况,然后再做决断。一出门就被邻居刘建波拦住,“咋了老哥,想做点啥生意呢?”守喜也纳闷,这话他咋知道了,刘建波说:“哎,老哥,你也别在意,俺在院子里站着时听见恁跟嫂子说话了,俺也不是故意偷听的,你也知道,咱这房子就一垛山墙……”守喜急忙说:“冇事,又不是啥秘密,这不是车队也倒闭了吗,俺俩寻思这做个生意,这不正准备去瞎转转呢”。“嗨,老哥,咱们是邻居,俺也不说客套话,俺那个农机配件准备转让呢,你看——”刘建波不好意思地说。“这跟堵着恁跟嫂子似的,只是,俺们都是老邻居了,这生意托给别人也不如意,还不如托给恁,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刘建波的一番话还真说道守喜夫妇心坎上,农机配件不正是和车有关吗?拖拉机三马子也是车呢,这跟汽车大同小异。守喜心想。锦程也感到满意,再说,住的这么近,也不可能忽悠邻居呀。唯一一点,锦程有点不放心,这个时候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她直接问:“兄弟,不是俺多心呀,干的好好的生意,为啥不干了呢?”“嗨,嫂子,你也知道我在公司当业务员呢,常年不在家,俺孩子还小呢,媳妇也抻不上手,啥生意能顶得住三天两头关门呀,俺要是业务员挣得钱多,俺早辞职回来干门市了”刘建波无奈地说出了原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有的时候,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总会给你留下一扇窗。锦程的执著得到了肯定,说时迟那时快,守喜夫妇已经跟在刘建波后边打开了门市。
一来二去,基本上算是说定了。只要把钱结清了,守喜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开门营业。守喜和锦程无比激动。虽然到现在为止,三万千元的货款才找了个零头。不过乐观的他们坚信自己绝不能被困难打败,接连几天,两个人把各自认识的人借了一个遍总算凑够了。守喜结清了货款,用颤抖的手结果门市的钥匙,他激动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从邻居家出来,两个人生着打开了门市门,静静地看着这货架上的铁家伙。
正如跑车一样,拐了个弯,休整休整,现在又踏上了一条新的的道路,这条路好走不好走,他还不知道,不过他有勇气走下去。锦程绕着摆满这些叫不出来的名字的货架看着,心中感慨万千,一场改革的洪水差点把他们冲到黄止村。现在他们又抓住了一把稻草留了下来。
她要感谢帮助过他们的每一个人,如果不是大家的帮助,她也许真的要灰头土脸地回到老家去。
回到家里,她拿出一个本子记录上这几天的借款,她要把每一笔都记清楚,对她来说,本子上大大小小的数字并不是数字,而是一样的爱心。是这些人齐心协力把他们一家四口拉上了岸,现在她要好好生活,汇报他们。
经过简单的修整,门市开业了。一开门,就有顾客进门。第一份生意,二人可不敢怠慢。两个人都站在门口迎接着。来买东西的人也不知道他想买的东西叫什么,给守喜比划着:“约摸着就这么长”说着伸出胳膊给守喜比划着,守喜知道了,这个东西也就是二三十厘米。“那是干嘛用的呢?”锦程问。“就是插在机器屁股上看机油够不够嘞”那顾客说。守喜这才明白,人家是要机油尺呢,守喜绕着柜台四下寻找,买东西的人等的有点不耐烦,一个劲儿地催促。
“真不得劲儿,俺今个第一天做这个生意,还搞不清在哪里搁着呢,多担待点”锦程笑着解释说。
守喜绕着货架转了好几圈才从冒烟桶的下边摸到了机油尺递了过来。“多少钱?”顾客问。锦程赶紧去帮忙翻盘货单子。买东西的男人都笑了,今天我是你第一份生意吧,放心吧,绝对给恁开个好头嘞。顾客说。
机油尺,机油尺……两个人一边念叨着一边找。一本账单从前翻到后,又从后翻到前总算找到了。守喜说满怀歉意地说:“机油尺两块五”
“多少?”顾客似乎不敢相信,问道。
“两块五呀”锦程重复说。
“俺瞧恁俩是想发财想疯了吧,哪里有这个价了?抢劫呢这不是?”顾客不满地说。
一看顾客急了,锦程赶紧拿过来账本看,上边写的就是两块五,这等于进价是两块五,丈夫一分钱没有往上边加呢。锦程明白了里边是怎么回事了,如果顾客没有说谎,那就是刘建波盘货的时候以零售价把货卖给他们了。
锦程拿着账本让顾客看:“真不好意思,恁也看出来了,俺盘的人家的门市,这是人家给俺的进货单子,俺是诚心做你的第一份生意,俺家嘞一分钱也没有加,你看看这是进价。”
顾客瞄了一眼账本,无奈的说:“那也太贵了吧”
“这样吧,兄弟,俺今个盘的门市第一天开张,你也是俺的第一个顾客,俺啥也不说了,钱俺收你两块,俺也图个吉利,俺也不让你吃亏,这是俺刚洗的苹果,这几个苹送给你,你也图个吉利。咱们就当交个朋友,你看?”锦程说。
“嗨,那还有啥说的,都不容易,以后俺来门里了,让俺喝完水就行”顾客掏出三块钱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锦程提着苹果追了上去,顾客死活不接。
就这样还没有顾得上给门市起名字的守喜夫妇送走了第一位顾客,也交了第一位朋友。
这三块钱,锦程一直夹在她的账本里,对她来说,这也是一笔无形的财富。
让他们感恩戴德的邻居给他们上了第一课,做人要实诚,但绝不能实心眼。
经过第一位顾客的指点,锦程跑到其他店铺咨询了几件商品的价格,回到门市一对账,发现自己的进货价跟外边的零售价一样,有的甚至高于零售价。二人商量,他们决定,所有从刘建波手中进的货统一按进货价出售。等自己进新货了再加价。
生意并不好,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光顾。偶尔进来一个人吧,不知缺少这个就是缺少那个。开业三天卖了不到三十块钱,除去本钱白塔功夫。两个人站在门外,四处打量着,路上的行人只要往这边扭扭头,锦程马上走上前去询问人家需要什么,这样可把瞎逛游的人吓坏了。
既然跳到了水里,不前行就要沉底。锦程意识到生活似乎没有给他俩退路。一个接着一个的陷阱等着他们去跳,她越来越感觉到爹曾经告诉她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句话。现在想想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她告诉自己,跳到河里呛了水也没有什么好悲伤的,活着就有生的意义。
生意依然惨淡,守喜搬着凳子坐在门市外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吃过早饭,锦程推着自行车出了门。她要去大街上转转,只要是和自己门店有关的门都要一头扎进去看个究竟。遇见新奇的货物总要问上几句,一旦价格还的差不多的时候赶紧找个理由出去,在到其他店铺对比对比。起初心里难以过去心里的坎。慢慢的就习惯了,生活的困顿撕扯着人们的面子。如果觉得店主性格还算随和的话就留下来多聊上几句。只要是店家不撵她,就绝不先走。
锦程把外出取来的“真经”都写在被儿子废弃的本子上。半个月下来,本子上写的密密麻麻,几乎将近一本子。从店主的口中得知,每天早上,新城村村口都会有一辆大巴车来接准备去安泰市进货的人。
她准备去安泰市看看,反正门市上也用不着两个人,她从把家里的所有的钱都装在衣兜里坐上了接送车。接连几天,她几乎每天都去,一下车,在偌大的五金市场中一家挨着一家逛。刚开始,司机还以为她是蹭车坐呢,下了车紧跟着她转了几圈才算放了心。由于钱少,又害怕被骗,她已经再也折腾不起,即使一个小小的水坑都能把他们一家人搁浅。她紧着畅销的货物进了点,没办法,她知道整个家里能花出去的钱拢共二百十块,除去门市留下了四五十块的零钱,其他的都装在她的身上。
经过几个月的煎熬,生意略微有了点起色,盘的货底越销越少,这些钱回笼到手中,现在她又多了点资本。钱虽然还是没有挣到,不过好歹看到了希望,在前方黑暗的夜的尽头有一丝光亮在闪烁。
一天中午,;守喜像往常一样搬着个凳子在树下休息,这样一来可以看着门市,二来也省些电。刚坐下,“老弟,能不能借点水喝呀?”守喜一抬头,两个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客气地说。
守喜本来就是个热心肠,满口答应,不一会钻到屋里提了个暖瓶掂了两个大搪瓷碗。两个人端着烧的龇牙咧嘴的。守喜笑着说:“慢点,慌啥嘞”。那个眼睛略微凹陷,疙瘩鼻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碗说:“不好意思,让恁见效了,俺跑了好几家了,就想喝口热水,跑了好几家了都没有喝到,还是你……”另一个男人等着眼睛看着守喜,嘴巴边吹边往下咽。疙瘩鼻对跟着提皮包的胖子说:“别光喝呀,也不谢谢恁好心的哥”守喜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听到疙瘩鼻的话,胖子说:“哎,哥嘞,你都不知道,俺这中午就想喝点热水,俺之前常年跑车,有的时候一天也捞不着个干粮,这饥一顿饱一顿的,这肠胃早就受不了了,街上的冷饮店俺也不是买不起,有一点办法可不敢受那刺激。”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端起碗喝了一口水。
听见胖子说他也是开车的,这可和守喜碰了头。守喜赶紧说自己也是常年跑车了,车队不办事了才自己捣鼓个生意做。胖子听完守喜的诉说,兴奋地把碗放在地上,把凳子往前挪了挪说:“真了哥?俺那的车队也不中了,估计全国上下都是这行情,俺去过好几个地方了,都挺司机说,之前给国家开车了,国家不中了又开始给私人开车了。不过,俺是子车队倒闭之前就不干了……”胖子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一口气说了那么多。
守喜也像是遇见了知己,一个劲地给胖子倒苦水。谁能体会兴胜的车队轰然倒闭的司机们的心情呢,这些痛苦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呢,大家都觉得他们这些司机个个小金库满登登的,谁也不相信这些人会成为穷人,甚至是成国家扶持的贫苦户。胖子竟然也动了情,说的差点掉下泪来。疙瘩鼻朝着后背推了胖子一下说:“你瞧瞧你,竟惹恁哥难受呢,你这能弄清楚不能?”胖子像是没有听见,根本不去理会疙瘩鼻的意见。
胖子看着守喜说:“哥,咱俩说咱的,俺也是多少年没有遇见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了,搁以前,俺能步行,去哪里都得雇个车嘞,现在来受着洋罪,”“哥,俺不知道恁这是啥行情,之前那钱挣的跟大风刮的似的,现在——哎——”胖子说完叹了一口气低着头看着碗里晃动的水。
守喜深有体会,曾经车队的司机哪一个不是风风光光的,现在呢?哎——响起这个难过的往事,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疙瘩鼻端着碗边喝水边听他们两个人说话。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沉默了一会,胖子撩开自己裤腿说:“哥,这瞧见俺这腿了没有,这里边又好几根钢板呢,之前总觉得自己年轻,从拉粮食的车上往下跳了,这不腿断了,车也没法开了,现在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呢。”
疙瘩鼻可算是逮住了机会,指着胖子笑着说:“你这是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胖子听完狠狠地白了疙瘩鼻一眼说:“日恁娘了,就会说风凉话”
守喜见状,赶紧打断他俩的争执。“喝水吧,水管够呢,不中咱们再去烧”
“好着呢,俺都不着咋感谢哥了。”胖子说。
现在,守喜已经把对面的这个胖子当做了自己的亲人,他的好些话竟然给他说了,这事之前难以想象的。守喜诉过苦觉得心里舒爽许多。他感谢这个来自远方的陌生朋友。
胖子也把眼前的守喜当做了亲人,一来二去地,越聊越熟悉,越聊越亲切。从二人的口中,他们是成都新黑金生物有限责任公司的业务员,这次是他们是去南边的县城去送货呢,中途下来车来黎城查看一下市场。下一年准备来开拓黎城市场。说着又给守喜讲起来了华洲县的市场情况。
守喜听得目瞪口呆。看来生意并非难做,只是自己没有选对市场呀。心里虽说羡慕,但是也没有明说,人家已经告诉自己,人家的饲料专卖店还供不应求呢,不会供散户,再说也只是一面之缘,不好意思提过多的要求。有个想法又被守喜压了下去。
坐了一会,两碗水下了肚子,胖子和疙瘩鼻站了起来,临走时,胖子非得从皮包扔下来几袋子样品饲料作为谢意。疙瘩鼻一看胖子往外掏饲料,黑着脸按住皮包口说:“咱这是专卖店专用的,你这——可别砸了饭碗呀”守喜一听见疙瘩鼻的话也不好意思地说:“还是收起来吧,都自己人,说啥谢不谢的,以后渴了只管来。”胖子拽着皮包一甩,挣脱开了疙瘩鼻的阻拦,一边掏一边说:“哥,这是俺做主了,这你先卖这,好卖的话俺在教教你咋开专卖店,不好卖的话你就还扔这,就当俺的水钱了。”放下饲料后扭头对疙瘩鼻说:“规矩都是人定的,有啥违背不违背的,再说了,之后哥开了专卖店,公司还说个吊毛呀”。疙瘩鼻听见胖子的回击,尴尬地看着守喜笑了笑。
两人离开了没多久,疙瘩鼻又拐了回来说:“兄弟,俺不是拦着,小吕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做出了点业绩,俺也是怕他再砸了锅,他也给你说了,他的腿也瘸了,找到这个工作也不容易嘞,所以——哎”守喜见疙瘩鼻如此为难,以为他想把饲料拿走。他赶紧找了个塑料袋子装了起来,递到疙瘩鼻手里。疙瘩鼻手赶紧背在身后说:“哥,不,老弟呀,俺不是这个意思,俺意思是说你别卖乱了价格,二十元一包,不还价呀,要不……”。
说完,疙瘩鼻把饲料挂在门口的门锁上离开了。
二人走后,守喜并没有着急写牌子,他现在心里没有个底儿,这事咋着感觉就没有那么踏实呢,他决定等妻子回来再说。
锦程进货回来,车子没有扎稳就被守喜拽进了屋子。守喜一五一十地给锦程讲了讲刚才的事情。锦程把进的货卸下来放在门口,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来。对他二人说饲料绝对是一个新的领域,再说门市北边二百米处就有一个饲料门市。离得这么近可不是一个好生意,不过经过讨论,饲料还是上了马。守喜拿起毛笔写了黑字招牌挂在了门口。
锦程瞅了瞅丈夫的字笑着说:“中,不赖,黑金饲料配上黑字,都怪黑,希望也是匹黑马呀”守喜被妻子的话都得嘿嘿直笑。
牌子挂出去后没多久就有一个披着粗布大褂的中年男人进店来询问。那人掂起来饲料左看右看。嘴里还一直嘟囔着:“你这跟专卖店的样子倒是差不多,不知道这质量一样不”
锦程问:“咱们这有专卖店吗?”
粗布大褂说:“咱们这可冇这店嘞,俺都是骑着车子去华洲县里买的,这家伙可不好买,老断货……”
听到粗布大褂的话,守喜心里一阵激动。可有个发财的门路了。
看了好一阵后,粗布大褂才太初四十块钱摆在柜台上说:“俺先拿两袋子试试,效果一样的话俺在来买,不一样俺还得跑远路嘞”
粗布大褂付了钱拿着饲料出了门。锦程和守喜在柜台里盘算着,这生意可能做了,一袋子挣块,二十六,要照这样下去,一天卖几袋子饲料就能够房租和税务。
十几袋子饲料一天就卖光,紧接着几天,每天都有人来找这个饲料,一听说没有货,都跟守喜靠好,有的甚至留了电话,一旦来了货赶紧通知,守喜和锦程笑着把热情的顾客顾客送出门,对他们来说,这些都是财神呢。之前的担忧早已经随风飘散。现在他俩个整日坐在门口,一个人守着一个方向,盼望着疙瘩鼻和胖子的出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遗漏一人。
半个月后的中午,守喜看到,从门市南边十字路口来了两个人,这不就是他们日夜期盼的“救星”吗,守喜踢啦着鞋子迎了出去。
没有等胖子说话,守喜激动地说:“大兄弟,你可来了,俺可是天天等着你嘞”
胖子叹了口气说:“哎,哥嘞,你都不知道,俺这天天忙得要死,这不才抽开空拐过来看看你跟嫂子。”
“这样啊,来吧,咱弟俩再唠唠”守喜拉着胖子就往门市上走。
守喜死死拽住胖子的胳膊,生怕这个财神再溜走了。
等坐定了,守喜又端上一碗水问,“那个老哥嘞?他咋没来”
“他呀,前几天去郑州送货了,俺这天天满世界转,都靠朋友帮衬着,要不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嘞”胖子喝了一口水说。
守喜被说的挺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搓着手。
胖子看到了守喜的窘态,放下手中的搪瓷碗,笑着说:“嗨,老哥,不用不好意思,咱们整天出去跑车嘞,咱们啥时候能遇见好心人给咱端碗水嘞,哥也不用不好意思,这人不多!”
守喜脸一阵阵发热。好久没有得到表扬了,尤其是当面的赞扬。
锦程有个习惯,一般情况下,男人商量事情的时候,自己都不掺和,在外面觉得给足男人面子,这是她的做事哲学。
等水喝的差不多了。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胖子看了看手中的表说:“哥,时候不早了,一会俺还得去华洲县送货呢,俺不多呆了”。
他站起身就要走,守喜内心想拦住问上一句货的事情,可这个时候嘴巴成了茶壶里煮饺子,怎么也说不出口。锦程在外边也是干着急,她拿定主意,要是丈夫不问,她就要自己拦住胖子兄弟问问情况,行不行都得有个话吧。
没有等锦程出面,胖子又退了回来,说:“嗨,老哥,你瞧瞧俺这脑子,真是啥也记不住了”他对跟在他身后的半大孩子说:“你赶紧去车里搬两箱过来”
那个半大孩子撩起腿就往南边跑去。不一会晃晃悠悠地搬过来两箱黑金饲料放在了地上。
锦程看到饲料放在地上,心也落了地。
守喜这才想起来饲料钱的事,小跑着从柜台里那处四百块钱递给胖子,胖子把手背在身后,根本不去接。他说:“咋了哥,先别慌呢,这东西好卖的话你再卖,不好的话你给俺留着,俺来拉走,主要是俺这东西到底适不适合你们这的牲口,俺心里也冇个谱”
守喜手里攥着钱,一个劲儿地往胖子身上塞。这时,锦程走过来说:“大兄弟,你哥俩交情归交情,这生意归生意,再说了,这饲料也不是西北风刮过来的,人在外都不容易嘞”
胖子听见锦程的话,不再推辞,接过守喜手中的钱,从中抽取来两张递给守喜,说“哥,这是你挣的钱,本钱俺就收着了,你不能再说啥客气话,再说,这两箱俺就搬走了……”
胖子说完,头也不回地出门向南走去。后边的男孩一直跟在后边。
这次,守喜长了个心眼,跟上前去给胖子要了个电话。万一这货卖光了,心里好有个准备呢。
新来的两箱子货没有几天全部卖光。锦程把这些卖饲料的钱拢在一起,足足有四千块钱。她握着这四千块钱,心里莫名地激动。她明显地感觉到手在颤抖。她的心里也说不出个滋味,到底是感动还是激动,她自己也不清楚。
守喜虽不说话,但是明显闪着亮光的眼睛不会欺骗自己。
是啊!这几年的功夫,他跑车积攒下来的小山一下子被炸平,之前渴望着站在山顶看风景的他们,现在趴在谷底,这怎能不说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呢,不过,现在,他看到了对面黑暗的夜空中,一株火把正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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