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书学着父亲平日的样子,负手而立,侃侃说道:“往事已矣,可这种背后言人是非之徒,岂能当作没看见?”
说罢,他朝着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王二柱,你可以走了。”那随从旋即从后边走了过来,对着二柱使了个‘请’的手势。
二柱一愣,“走?”
“近墨者黑,知县老爷吩咐的,我家公子不可与小人同处一室,若于室外,三丈之内也不可,还不快滚!”那随从冷着脸,暗含得意的卖弄着许家的家教。
“好!”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许大人为培养许公子的品性而立此规矩……实乃用心良苦。”
“果真是书香门第,这份家教便是比及京城里的簪缨世胄钟鸣鼎食之家也不落下乘。”
众人难得近距离接触知县公子,特别是那些有求于许知县的商家大户,更是十分奉承。
也有人曲意称赞王逸轩道:“与如此鄙劣之人做了十多年的兄弟,王举人仍能保持品性高洁,实如他文中所作的莲——出淤泥而不染。”
事情闹得这样大,原本吃酒的客人一个个的,捧高踩低。
没怎么沾过酒,几杯就醉的王老三还吐着酒气,与邻座的人怒骂道:“这个小兔崽子,俺就不该……不该……呃。”
他连打了几个酒隔,惹得邻座的客人面上浮现厌恶之色。
将菜切好放进锅里后,抽出空夹菜吃的胖婶笑道,“这孩子也不容易,王老三你和你那婆娘对他也忒差劲,连饭也不给吃饱,他九岁那年就托俺家那口子进城卖米,那米俺估摸着准是他偷的。”
“也难为你们老王家的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啊。”坐同一桌的里长摇头道。
“俺就是后悔,那瓜娃子,就该饿死他。”李氏边喝鸡汤边骂得口水乱飞。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没念过书自然也不明白这个道理。”王逸轩看着发愣的堂弟,摇头说道。
二柱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姐夫你和他说再多又有何用?”许砚书冷笑,对着王二柱颐指气使的道:“还不走,莫非等着我叫清风‘请’你离开?”
二柱回头看了眼屋内的祖父王老汉,对方正与许知县等人相谈甚欢。
他不信王老汉没听到,他有没有在王老汉那儿说王逸轩的坏话没有人比王老汉本人更清楚,但很显然王老汉并没有为他打圆场的心思。
便是许诺了多年的等王大柱有了功名就能过好日子这种话,怕是也不打算守诺了。
兴许是压抑了十多年,性子被磨没的缘故,遭遇这种事二柱本以为自己会恼羞气恨,然而他始终面不改色。
抓了一把桌上摆着的喜糖,才转身灰溜溜的回家。
许砚书以折扇半掩面讥笑道:“果真是贪小便宜的市井小人。”
“一场闹剧,不必放在心上。”王逸轩淡笑道。
与王家老屋那儿的亮堂堂不同,村里的小路显得寂静又清宁,只听得到村头村尾那条河的河水涌动的声音。
二柱口中含着糖,心底却在泛苦水。
‘这样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路过僻静地方时,他耳尖听见有对野鸳鸯正躲在路旁的草树荫蔽下欢丨好。
他本来不好管闲事,然而从声音判断,那处于下方的年轻女子,似乎是王逸轩的妹妹。
沉吟片刻,他木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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