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心情很糟糕。
任谁想修个房子还得防止大臣撞死在柱子上,心情都好不起来。
他又开始喝酒。
季玦抬头看着他的酒杯,眼神一暗垂眸不语。
他几乎每天都见皇帝喝酒,喝得不多,所以没有人劝。
田拙和工部尚书进来了。
他们谈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诸如选址和漕运,京城无力提供修建行宫的木材需要上游的州府伐木。
皇帝的兴致并不高。
随意说了几句话工部尚书又离开了。
皇帝勉强坐直身子,听田拙说一些更重要的事进州新采的铁矿。
他揉了揉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盐铁啊”
这两样东西他一日不把在手里,就一日不得安宁。
“新政推行,刻不容缓。”田拙道。
季玦心中微动,表面不显。
谁也不知道,他待在这个职位,能传给五皇子府多少消息。
五皇子府他又想到江瑗了。
皇帝对林总管吩咐道:“叫老二来。”
又转头问道:“宰相呢?”
“郑相公病了。”
“他又病了?”皇帝这个“又”字咬得极重语气透着几分嘲讽“早朝时坐在那儿看着挺好的。”
他嗤笑道:“朕倒是希望他真病了。”
季玦把话记下,一字不改。
然后皇帝像突然想起季玦似的,对着季玦问道:“你记下了?”
季玦称是。
皇帝皱了皱眉又摆摆手:“行罢,记就记了爱记什么记什么。”
此时已有太监通禀说二皇子已经来了。
御书房里又是一场奏对。
对于季玦这个五品起居郎来说,今日的所有话他都必须先烂在肚子里。
烂在他和五皇子肚子里。
这一场谈话下来,已经人定时分。季玦这次下值,却没有急着出宫门。
“陛下容禀。”
皇帝疑惑地挑了挑眉。
“您日日饮酒怕是于龙体有碍。”
皇帝忍俊不禁:“你也要学那几个撞柱子的,什么事儿都来谏朕一下?”
他拿着酒爵,还有闲心再抿一口。
季玦垂首,郑重道:“青铜爵与粟米酒,有毒。”
皇帝的笑容渐渐收起,轻轻放下酒爵。
他入口的东西每日有人验食,而这酒爵,一定没有问题。
“话可不能乱说。”他的神情严肃起来,盯着季玦。
“陛下,酒爵本身并无问题,粟米酒本身也并无问题,只是这二者相冲,积聚则生毒。”
皇帝狐疑地看着季玦,这件事,日日来请脉的御医也从未提过:“你又是从何而知?”
“医药圣手赵杏林已经归隐二十年了,”季玦道,“臣前几日整理书阁,翻到了他的杂记。”
“朕知晓了,”皇帝道,“你先回去吧。”
季玦应诺。
待他出了御书房,皇帝彻底沉下脸来。
他把玩着酒爵,轻飘飘道:“把几个御医都叫来。”
这种东西,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只是这酒爵,是老三孝敬的。
他是无意还是有心?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日怎么这般晚?”钱二郎提着灯,给季玦了一件披风。
季玦把披风罩好,随意道:“陛下近日忙了不少。”
“盐?”钱二郎试探道。
季玦点点头,轻声道:“还有铁。”
钱二郎吸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对季玦说:“这玩意儿要不你亲自跟殿下说。”
季玦愣了一下,摇摇头:“我写完你给他送去。”
“也行。”
“灶上还热着汤饼。”钱二郎又道。
季玦摇摇头:“都这个时候了。”
“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钱二郎道,“你要是再生个什么病,殿下又要心疼了,我还得吃挂落。”
季玦正想摇头,却仿佛要验证钱二郎的话似的,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钱二郎一惊,忙帮他顺气,边帮他顺气边惊道:“我的老天”
这才什么时节,手就凉成这样了。
季玦原地站了一会儿,顺了顺气,表示无妨。
钱二郎想叹气,又发觉不合时宜,只好忍住。
他想了半天,才转移话题道:“这些天殿下都没来玩儿,听绿绮说他现在每日上朝,让我算算,这都几天了”
季玦想接话,却猛然想到了齐昭。
齐昭说:“他这两天上朝,每次都悄悄盯着你。”
盯着我?
他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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