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渊脑袋里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格都等人的异族身份暴露,被人族私下杀掉。
柳续却在听到他的想法后笑了,说道:“剔妖骨这种耍小聪明的手段,最多骗骗普通人,让格都等人能更好的在京城生活下去,始皇陛下是瞒不了了,他能一眼认出所有异族的身份,既然在才回去的几日里没有动作,那就表示始皇已经容忍了他们的存在,除非格都突然发难,或者……”
颐渊:“或者有什么人的突然出现不允许他们继续存在了。”
最后这句话是他们一起说出口的,话音刚落,两人顿相视一愣,颐渊也讲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说,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啊,我……”
“说对了。”
颐渊立刻道:“是谁!?”
光源处有无数的窃窃私语流出,或悲惨,或愤怒,但泛白的光太强了,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时空像是被冻结,他们二人如同盲人一般,听着纷扰,却只能在原地空着急。
柳续说罢便咬紧着下唇,破皮的嘴角浸透出一颗血珠,额头有汗水浸湿了发梢他好像正在和什么东西做斗争,松散的肌肉突然绷紧,略显狼狈。
颐渊见状,下意识想接住他微颤的身体,可当他刚伸出手,又想起来他们已经回到黑沙内,自己肌肤上重新燃起的烈火只会对大将军带来更多的不适,最后,颐渊只是站在一旁问道:“是那颗异族的蛋吗?”
“嘘……”柳续低声说,“你太吵了,听,有声音。”
百年前的对话在黑沙内集体响起,年岁像是被糅合了,无法整理分类。
在这种密密麻麻的吵闹中,有个语气各位突出:“玄清,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带来这里?”
当时的格都已经被挖去了双眼,裸露的膝盖徒然跪在冰凉的地上,再也无法看清周遭事物,所以连带颐渊他们也只能听见声音,格都微微抬头,只感觉到身前站着一个人,有恶寒从那人身上传出,此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一时间,前因后果全都被他擅自串联了起来。
从听闻叛贼被杀,“挟持”银甲军主帅,擅自教柳续学习咒术,到最后九尾狐乍现,阎魔灭族,剔去妖骨。
说全是巧合未免也太牵强了。
有什么人能将柳将军都摆弄一道呢?
人族的皇帝……吗?
“我们……在这里活不下去的,异族不能被困在人族的屋子里……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你难道还要帮着人族吗!!!”
轰的一声,大门被人撞开,颐渊所在的黑沙内瞬间也充斥进了暖红色应该是有屋外阳光射在了格都的脸上。
百年前的柳续闯了进来,那时候他刚凯旋归京,便被始皇召见,心中怀揣着不安快马加鞭一整晚,最终还是看见了这瘆人的一幕。
如果颐渊也能看见,便能发现原来那位张扬跋扈的小阎魔如今脸上满是憎恶,五官扭曲到了一起,四肢被返祖的力量退化掉,像一条肉虫一样蜷缩在地上。
柳续当下就喝道:“陛下!你不是答应过不杀他们的吗!”
格都听到了柳续的声音,骤然大叫起来,他双颊上的血骷髅里留下红色的液体,顺着下颚,蔓延道地上:“玄清,柳玄清,柳续!我不想活了,别让我活着,杀了我,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啊!”
可四境之内,哪儿还有别的阎魔族呢?
随着叫声越来越大,颐渊不由得抬手堵住耳朵,那话语似乎从脑袋里冒出,连百年后的柳续仿佛也被感染到了,他咬破舌尖用痛觉强行唤回了神智,回答道颐渊方才的问题:“是,是和那枚蛋有关,格都在大宸并不安分,他无意间发现了皇族藏着的秘密。所以小殿下,你知道皇族的秘密,到底是在说谁吗?”
颐渊心口一紧,兀然苦笑道:“将军,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救他们,死得不明不白,总比死得殚精竭虑来得好。”
“真是这样吗?”柳续反问道。
颐渊默然。
他不知道柳续和始皇帝之间到底有过什么关系,但颐渊能感受到,始皇忌惮着柳续,柳续也敬畏着始皇,导致人族最高的统治正好平衡在了一个微妙处,不易被轻易攻破,也无法让异族趁虚而入。
不等两人继续打哑谜,被年轻将军质问的始皇陛下终于开口了:“人族和异族,你只能选一个。”
返祖的现象已经从格都的四肢蔓延道心口,肺腑之间翻腾出泥土沙子,如同开在血泊上的花,美得凌冽,但他好像突然得了一口气,竟然能撑着手站了起来。
格都:“长老说……你是族人……”
话音未落,始皇踩着他的后背一脚发力落下,格都猛地吐出大口污血,延伸出去的藤蔓将这座别院都震了震,与此同时,数百道咒文从始皇身后飞出,它们如同锁链一般勒住了格都的脖子,有轻微的割裂声传出。
“住手!”柳续直接扑身上前,伸手抓住了那些咒文,皮肉相触的瞬间便被割开,流淌出大滩的血液。
他居然妄图用最愚笨的方法将它们扯下来,“陛下,异族已经全都降服,你何必再杀他们!更何况,为了后辈们的安宁,留着养一些也不是坏处!”
“陛下!就当……就当我求您了!”
这嘶吼听得颐渊感觉心都要碎了,不得不用右手去捂住胸口那个正在跳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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