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正道苍之人间梦3
她希望,有一日大人真正的站在自己面前时,不是梦,她便轻轻的告诉他,“大人,我想你了!”
木门斑驳,她推了几下,发现门栓没插,院子里扫出一条羊肠小路,此番又落了薄薄一层。
屋里烛火通明,她蹑手蹑脚的行至花槛边,支着耳朵听了半晌,门帘子忽然挑开,袁陈氏虎着脸,瞪了她一眼,“什么时辰了,菜都热了三回,好好的姑娘家,天天跑的不着边儿。”
娘亲的话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翻不出新花样,今夏早习以为常,她把酥饼往桌上一放,去了厨房舀了瓢热水,洗把脸又把帕子捂在脸上一会,待缓过劲来才折回内屋。菜还热乎着,她捧着粥垫巴下抽疼的五脏庙,含混不清问道:“您吃了麽?”
“早吃了,你这孩子,真不叫人省心,当初……”她话说了一般,今夏立马打断,“您能不提孙家和易家的事儿吗?”嘴里噙着粥,手上不停挟了几筷子土豆丝,神情有些落寞。
“好,不说这两家,那谢家呢,怎么说人家也是那什么……什么帮的,”袁陈氏想了会,也没想明白名字,今夏接道:“乌安帮!”
“对,乌安帮,人又精神,待你又好,与杨头是世交,你倒好,千挑万选的挑了个锦衣卫出来的,娘不是怨你,娘是心疼你,”她把菜推到今夏眼前,瞧着粥已见底,又帮她盛满,“夏儿啊,你以前攒银子,是为了找亲生父母,攒了好些年,一下子全甩出去,连个响都听不到。”
“娘,那盒子里的酥饼记得明儿给弟弟吃,您也尝尝。”娘亲的话匣子一打开,实如野马脱缰不太好收,她只得岔开话题,吃了半晌,一身的风霜冷气才渐渐暖和起来,四肢有了知觉,挟菜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这是孙家的罢,看看盒子印记,就是了。”戳着方盒上有些模糊的图形,袁陈氏鼓着嘴刚想继续说,今夏已风卷云残的扫了一遍饭菜,打着哈欠嘟囔着困,见她确实眼底乌青,面色苍白,于心不忍的袁陈氏压下满腹唠叨,抢过她手里的空碗,“搁着吧,回头我洗,你赶紧的拾掇好去睡一觉。”
“娘亲最好了,那我回房了。”伸手抱了下她的腰,这才发现原来日益消瘦的不止是自己,袁陈氏也年近知非,身子骨不似从前硬朗,她穿着厚厚的棉衣,今夏还是能感受双臂间有些佝偻的身型,“您也早点睡。”
这些年,袁陈氏没少操心今夏的婚事,从前是怕她嫁不出去,现下更是怕,陆家被抄,据说连那孩子外祖母家也遭了祸,人还没到京城就病死在了半路,幸好当时夏儿还未嫁给陆绎,否则,这是杀身的难,是株连的祸,事到如今,眼看着闺女如此执拗,也无可奈何,只能随了她,好在白日晚上卖的豆腐豆干尚存下些银子,街坊邻居口口相传,叫新丰桥头一家酒楼知晓去,与袁陈氏说好先供半年的豆皮,也算是有个牢靠的营生。
今夏回房后,仅褪了外褂一头栽在床褥里,鼻尖嗅到温暖舒适的气息,下巴枕在松软被衾间,双目空空的盯着枕边鼓囊囊的碎花布包,心下疑惑,抻着胳膊够到手边,打开却是一身崭新的烟粉色对襟夹袄和浅绿色绸布嵌棉褶裙,针脚密实紧凑,一看就知是娘亲的手艺,夹袄下层隔着方粗布荷包,略略犹豫,她抽开细绳,登时红了眼圈,哽咽着将衣裳和荷包一并抱在怀里。
原是她每日公差路过那家裁缝店都要驻足,可手头并不宽裕,只盼多拿些赏银,再去置办,此事巧被出早摊的袁陈氏瞧到,于是咬牙扯了几匹布,找老板讨了新式花样子,熬了五个大夜才缝了出来。她虽是抱养来的,袁陈氏待她却是比袁益还上心。
亥时,灶间还垂着火烛,锅碗刷洗声隐隐传来,今夏立在外间麻利的挽了袖子,也开始忙活起来,听到动静的袁陈氏透过窗户看到她,吼了一嗓子,“你这丫头,还不去睡,捡什么豆子。”说话功夫擦了下手,十分嫌弃的要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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