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阳出事的时候,江宇山正在询问沈宁阿姨的身体近况。
当时霍阳还在精神抖擞摆着身段唱老戏,沈宁打开手机录了两段,方唱到“暗传心事他不晓,且自搴裳过小桥”,霍阳一头倒在了地上。
江宇山在手机里听到沈宁的惊呼,着急的要命,一向寡言的他拿着冰凉的手机发了无数条信息。
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收不到任何回应。
他多么痛恨现在没有能联系沈宁的其他办法。
他多想在这个黯淡无光的深夜,陪在沈宁身旁,轻轻的吻去他脸上的泪水,紧紧的拥抱着他,替他抚平心口的创伤。
可....一阵穿堂风吹起他头发。
门开了。
楼道的光从背后洒在面前人的身上,徒留一个单薄的剪影。
“啪嗒”沈宁一手按开了客厅的灯,如同点亮整个世界。
江宇山一个箭步,把门关上,用力的抱着他,似乎一松手就会不见。
“花、花、花”沈宁满腹愁绪被这一抱给吓没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这一盘蟠桃摆在了玄关上,后怕的说。
“得,我阿妈给我留的唯一念想差点给你整没了。”
江宇山不知所措的退在一旁,解释道“风大,会着凉。”
“你宁哥,钢铁一般的男人,没那么脆弱。”
沈宁佯装不在意的进了浴室,他把洗手台水龙头调到最大,也把花洒开到最大,温热的水从头上淋下,他僵硬冰凉的四肢才逐渐有了知觉。
沉寂许久的泪水苏醒过来,从他眼睛大片大片的流出,混迹在漫天的水里不见踪迹。
江宇山听着不同寻常的水声,一颗心像被烧的火热的针穿透,疼的撕心裂肺,他大声朝着浴室说。
“宁哥,阿姨虽然走了,但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他算什么,能和霍阳比吗?但这是他唯一有的东西了。
渺小却真心。
浴室里终于传来压抑的,沙哑的,不成调的抽泣声。
沈宁在里面洗了多久,江宇山在门外拿着毛巾便站了多久。
出来的时候,他的背弯的像一张快拉断的弓,江宇山对待珍宝一般拭去他身上的水珠,动作快且温柔。
沈宁没有推开。
任由对方用厚厚被子盖在他身上,喂他喝过温度适宜的水,拉上窗帘,盖住他眼睛,轻声劝他安眠。
“我听见了。”
沈宁说完这一句,强撑一夜的精神达到了临界点,他失去意识,疲惫的闭上双眼。
人在痛失所爱的时候,便会下意识的躲进自己的安全区,这时沈宁才明白,原来江宇山是他慌乱无助时,最想要停泊的港湾。
沈宁眯了两小时,天还未亮便往医院赶去。
霍阳喜欢热闹,葬礼也是吹吹打打的,沈瑞安和沈宁很平静,没有哭丧,仿佛她只是定了张没有回程的旅游票,要去看看未知神秘的天地,而他们不该是放不下的牵挂。
操持完所有繁琐的后事,迎来了考研初试的结果,沈宁如愿以偿进了复试,但他的内心已没有太多喜悦的心情。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乐天知命派,一种是悲天悯人派。沈宁属于前者,他的情绪很少陷入困境,总是坦荡荡的,不会人前欢笑,人后怨惜,直白的像刚开刃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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