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林寿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终于推开了林大娘家的篱笆院门。
林大娘正在柴房里烧火做饭,听到声音赶忙跑出来看,这一看又赶忙捂着眼睛跑进了柴房中,拿着锅铲使劲敲打着锅边大声骂道:“好你个不知羞耻的林家小儿,只穿着里衣就敢在路上走,瞎喽你家大娘的眼喽,看我不把你给煽喽!”
林寿使劲裹紧了身上的内.衣,冲着林大娘无言地咧嘴笑笑,林大娘的作风依然是那么的彪悍。
他身上的青布长衫,早就连同王二癞子的尸首一起一并埋了,又没有携带随身的衣服,只得只穿着里衣一路走回来,好在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躲躲藏藏的也就没多少人瞧见。
临进家门之前,林寿先去了桃花村里唯一的那口古井处,取了井水,将全身上下洗了干干净净,一点血污都没有,这才敢走进家门口,谁知却忘了家里还有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这才闹了一剧乌龙。
这年头,寡.妇门前是非多,一座贞节牌坊就像是一个厚重的枷锁一般,锁住了全天下的遗孀,若不是林大娘看林婉儿带着个病重的哥哥实在是太可怜,不然她也不会收养林寿和林婉儿兄妹两个。
林寿将腰上的老母鸡解下来,为了避嫌,也没敢直接走进厨房里,而是敲了敲厨房上的窗户框,将老母鸡递了进去。
林大娘不知何物,厨房中又太黑,手刚摸到毛绒绒的鸡头还吓了一跳,待看清楚了是只老母鸡后,咧嘴笑道:“哎呦呦,是只老母鸡,好东西哟,啧啧,老身都有半年多不曾闻过鸡汤味道了吧,林秀才,这就是你用那件翠玉挂件换来的吧?”
“大娘……煮了……大家都吃。”林寿指指老母鸡,不敢多说,因为话说多了扯着他脸上的伤口疼。
林大娘欢喜地点点头,“好嘞,让你跟丫头都尝尝老身的手艺。”说着话,就已经开始麻利的向铁锅内舀上了两瓢水,锅灶底下又多添了两把柴火。
林寿打眼瞅了瞅锅灶上刚刚出炉做好的晚饭,是四个杂和面的野菜窝窝头,黑了吧唧的,像四颗手榴弹,透过火光还能清楚地看到窝头上还掺杂着几根叫不出名字的野菜和草根。
这就是农家人的饭,或者可以这么说,一般农家人里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大米白面那都是地主家的粮食,寻常人家只有在打秋粮时,才能吃上一两口全是粮食的饱饭。
林寿心里有些心酸,闷声问道:“大娘,我家丫头好点了吗?”
林大娘脸色微微一暗,道:“还行吧,烧是退了,可是那双腿就……唉,反正能捡回条命来就不错了。”
林寿内心一沉,急问道:“不就是冻伤吗?很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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