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产生这个念头呢?大概从婉澜去世之后,我也早已枯萎衰老,可是她极珍惜我的面容,我不敢懈怠下去,万一我的婉澜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那时候的纪凉才刚出生不久,好好的一个人出去,怎么说没就没了?她义无反顾要嫁给我这个穷小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公司才刚刚起步,她还没来得及于我过上几年好生活。我心里既后悔又恨极自己。
那时候,恐怕随婉澜而去的心思就这样滋生。我抱着纪凉走在桥上,河风吹得我浑身打颤,来自心底的冷。我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纪凉,但他好像成长得并不快乐。单亲家庭的孩子从小就会质问,你没有爸爸/妈妈!年幼不知事的纪凉哭着跑来问我,我冲他发火了,原本我应该好生好气安慰一番。
我自己的心里恐怕也是一片荒芜,而婉澜是不该被提起的软肋。也是从那天起,纪凉变得沉默变得冰冷,与我这个父亲也不再那么亲近。公司的事情总是很忙,各种交际与活动还需要打理,我觉得好累。纪凉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刚开始老师叫我去学校的时候,我还会挤出时间过去,后来却已经习惯了他的那个样子。
只要他开心就好,这样也挺好的。
我荒瘠苦闷的人生,在我遇到许染的时候,我以为我要得到救赎了。我给她最好的一切,给自己的心找到一块发泄的缺口。我欺骗自己,她就是婉澜,甚至想过就这样把她娶回家的邪恶念头。等她进了家门,纪凉也会有母亲了,他一定会喜欢她的。
许染的种种行径与我的理智都一遍遍地告诉我,她与婉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婉澜是世界上最好的婉澜,许染只是普通的许染,在狂喜过后的失落更能打击人。我开始让许染接受这样那样的培训,也开始试着与她搞好关系,而她依旧是给人一种淡淡的感觉,真是能够逼疯人。
婉澜喜欢穿漂亮的礼物,在交际场上游刃有余,她是一个真正的富贵小姐。许染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做出她的半分。许染或许不知道,她的沉默足以逼疯人。
公司倒闭了,这是我从没想过的事情,或者说即将倒闭了。公司的运营没有看上去那么顺利,新入手的项目是一个空壳,而公司大半的资金几乎全部投在了上面。借银行的一大笔钱还没有还,我只能宣告破产。
这公司是我与婉澜的心血,而我把它弄得这么糟糕。我觉得自己太失败了,这是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找来小何,他是一个办事稳妥,值得信赖的人。所有的人都以为,我要将许染迎进门,我没有否认。最后再利用这么一次,我们两不相欠。我不动她,不是因为我不能,而是我不想,我害怕婉澜会讨厌我。
许染很细心,并且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我说过希望她能照顾纪凉到二十二岁,她一定可以做到。许染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把纪凉交给她,我很放心。甚至,我觉得跟着许染,纪凉或许能更开心一些。
我把能保下来的许染住着的房子过继给纪凉,那所房子里封存着与婉澜有关的一切,许染都没有动过。她比我想象的还要懂事,还要谨慎。我希望纪凉十八岁之后,在去了解他的母亲,我不想他变得和我一样哀伤。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钱能给许染做生活费。这些钱在京都生活,不足以支撑半年吧。多么可笑,这是我能留给自己儿子的一切。
经过长时间的发现与培养,在我终于确认许染会是一位不错的监护人,以及我走投无路之后,我决定选择跳楼这种方式。
那种极速的下坠感带来的极致体验,让我感到好奇。四十多岁的年纪,好奇的事情不多了。
纪凉对于纪项佑只有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找一个只比他大六岁的女孩,他已经十四岁了,他要叫许染“妈妈”吗?她配吗?为什么偏偏是她?二十岁的女生有那么好吗?纪凉难受地抱坐在路边,手机一直嘀嘀嘀响个不停,烦人得很。
他不耐烦地翻开未接来电,李叔让他感到医院的时候,他愣了。难道李叔和爸爸出车祸了?他心乱如麻地朝医院去。
长廊上,他熟悉的那些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让纪凉一路上给自己的洗脑的心理安慰瞬间土崩瓦解。就连中午见过的那个女生许染,她也来了?许染这个名字,他会铭记一辈子,并且恨之入骨。他讨厌极了她。
许染看到纪凉,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小何律师看到他的犹豫,心中叹了口气,走了上去。男孩听到消息的时候,笑了,笑的很大声。所以,他这算是被自己敬爱的父亲托孤给一个本来要当他继母的女人吗?真可笑。
“简单来说,你们是收养与被收养的关系,许染女士是您的监护人。她会负责照顾你,法律上规定到十八岁为止,也就是从今天开始,正好是为期四年的时间。”何律推了推自己的框架眼镜,“纪项佑先生将他的财产交由许染女士帮您暂管,等到十八岁成年之后,自然会还给您,这个您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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