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庆六年,皇帝首次北征大捷,御驾班师。
万人空巷,普天同庆。
然而迎接圣驾的,除了群臣的贺表赞歌,还有淳化县令陶谦敲响的登闻鼓。
所谓登闻鼓,以下达上而施于朝,非有奇冤急情不可击也。前朝把这奇冤急情的门槛定得很高,乱敲登闻鼓的刑罚也从杖责升格到了枭首,这就导致末代荒帝朝时,登闻鼓的鼓皮都脆了。太祖鉴之,定下敲登闻鼓的规矩:击鼓之前要先找三司审理,三司必须受理。意见大体相同,则依此处置;三司不能决断或意见不同,便由三司呈奏御前。只有三司不予受理、刻意拖延,或者三司处理依旧不当,方可敲响登闻鼓。
这“三司”指的便是大理寺、刑部和五城兵马司。
首先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能胡乱往前凑了,三司的诸位爷们都日理万机,敢浪费他们宝贵的时间,他们就送你吃板子。当然这时候你如果认为三司处理不当,可以敲登闻鼓,太祖爷流放了好几个这样没事找事的。不想好好过日子?那就去边境体验人生吧。
此外大事也确实能上达天听了。刑部和大理寺抢案子由来已久,而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通常由皇帝信任的宗室担任,真有大案,三者拉锯之下不会瞒报。即便三司真暗中勾结了,登闻鼓也不是敲不得。
登闻鼓在御华门外,陛下回宫的必经之路。
明明是大胜班师,路上却来这一遭,让皇上颇为尴尬。
可洪庆皇帝是有气度的,立即着人去三司询问,不问不知道,一问气得直摔折子。
刑部裴大人坚持要上奏皇帝,大理寺则认为陶谦就是在胡闹,要打他板子。而五城兵马司的做法比较缓和,他们把案子给积压了。
为什么呢?这可是有关辎重调动的大案啊,我司要严肃处理。可齐王殿下、都指挥使大人跟着皇上在关外打仗呢,有什么事儿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你兵马司的人,做事还真是谨慎啊?”洪庆皇帝举着折子,虞凛觉得下一刻那本折子就要飞到他脑门上。
真是好大一口黑锅。虞凛气闷,自己都不知道这事儿,李定南你小子给我等着!
三司这样扯皮,原因在于陶谦敲登闻鼓,不是状告某个人,而是对北征从中原征调粮草不满。
这条命令是皇帝本人,亲自下达的。
好你个陶县令,击鼓鸣冤鸣到皇帝头上了。裴昶一把老骨头又臭又硬,还有刘阁老陪他仗义执言,敢往上报就算了,大理寺哪里敢触这样的霉头。至于兵马司的副都指挥使李二爷,他是好心想着虞凛还在边川拼命呢,北征还没班师,这种事情能压一天是一天。
皇上扔折子的力度还比较温柔,毕竟儿子是亲生的:“回去跟李家那小子好好琢磨。”
虞凛在折子到达脑门之前给截住了,揣到了怀里,低头认罪道:“儿臣遵命。”
你大爷的李定南!
虞凛气呼呼地到了兵马司衙门,谁知想揍的人没见着,却有三五个衣着清凉、身材婀娜的姑娘在里头候着。
虞凛甲胄都没脱,把腰间的横刀往桌面上一拍:“李定南你给本王出来!”
姑娘们被吓坏了。
门后探出一颗鬼鬼祟祟的脑袋,那脑袋赔笑:“殿下这么大火气,想必是憋坏了……”
“憋你个头!”虞凛把怀里的折子朝那脑袋掷去,脑袋一躲,嘿,没打着。
“哦哦哦!属下给殿下换……”那脑袋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就想逃。
李定南身法比不得虞凛,被提溜着领口给抓了回来。
“让她们都下去,你留下就行。”
李定南倒抽一口冷气:“属下愿为殿下肝脑涂地,可这个真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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