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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晏去詹事府报消息的时候,满脸都写着失望,未及说出口,那些太子属官就瞧出结果来了。等皇长孙交代完毕,几位大人倒反过来安慰他。

这让虞清晏更为颓败了。

跟着太子回东宫之后,太子妃见着蔫头耷脑的儿子,赶紧让乳母把沐岚公主给带了下去,免得伤及无辜。

“怎么了这是?”太子妃上前关怀儿子。

太子拉着儿子坐下,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在老六那儿碰了颗钉子。”

“老六难不成不肯调兵?”太子妃疑惑,“不应该呀,老爷子北征他不得跟着吗?理应也想着早些解决这事啊。”

“嗨。”太子摆手,“老六的生母夏舒妃早逝,皇贵妃此后对他是多番照应,明理阁给咱哥儿几个讲学的江先生也是如此。且当年江氏万卷楼付之一炬,老六心里有个疙瘩。这次闹事的就有文心学社的学生,他不想镇压也在情理中。”

“爹,那这次民变怎么办?”虞清晏忧心忡忡。

“还是急不得啊。”太子分析起来,“这些学生能集结,背后也是各家私塾暗中授意。单单是为了北征,可以镇压,但为了府学,得从世家下手。”

“这么做,北征不是得耽误了?”

“朝中也不乏想要推迟北征的人。”太子闭眼叹气,“我算是看开了,这事儿就慢慢来吧。”

后来,虞清晏每每想起这事,总恨当初自己没能坚持。

如果上天再给虞清晏一次机会,他哪怕去东太平苑齐王府门口跪着,也要求六叔把江南水师调去镇压。

当时北征已经被拖延了。爷爷在御书房对着父亲大发雷霆,虞清晏跪在重銮宫外,没有亲眼瞧见,但听洪庆皇帝的长随太监钱仲良讲,他从汝阳潜邸到大燕皇宫,四十多年来皇帝爷气成这样也就三次。

进贡的琉璃瓶,砸;前朝的玉笔洗,砸;几代珍藏的股本,扔;削铁如泥的天子剑,扔。

皇帝问太子:

“你理政监国这么久,连个民变都不能处理?”

“你是不是就想着拖延北征?”

“还有纳嫔的事儿,给朕一而再再而三地拖。”

“你太子监国,朕的旨意都不能通行了吗?”

“你在东宫,是不是住得不耐烦了?!”

钱公公听了这最后一句,赶紧就打发小内侍去知会外头跪着的皇长孙了。

虞清晏跌跌撞撞地闯进御书房,看见的就是满地狼藉,还有正中木然跪着的父亲。

“爷爷!”虞清晏也顾不得地上的琉璃碎渣,跪到皇帝跟前,“我爹他,我爹体虚,最近政务又忙,他才把这事儿给办砸了。爷爷,饶了我爹吧,饶了太子吧!”

朱红的宫柱围绕着祖孙三人,炽热的空气仿佛也在上面盘旋凝固。碎玉琉璃和黑青色的石地板还存留了些凉气,凹凸不平地嵌进虞清晏颤抖的双膝。

“谁让皇长孙进来的?”皇帝不为所动,指着门口,“你出去。”

“皇上!”虞清晏稽首,额头碰到了地上尖锐的琉璃碎,磕出血痕来,“孙儿……不走!”

御书房的紧张氛围凝结在了老爷子的额角,愈发地沉重起来,令人不安地向下坠落。

“不走?”皇帝来回踱步,“仲良,把皇长孙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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