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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舍弟……幼弟。”文公子刻意强调了下‘幼’字,尴尬一笑。几位世子明显一愣,交换下眼神待要发问,文小公子已开口道:

“几位世子有话稍后再说,戏要开唱了。”

众人一看,果然那奏乐的已重新坐好,忙各自归位。鼓板一响,扮张生的小生抱了琴翩然上来,说过科白,坐在一边。几个老戏迷——并非狎客,专奔着新戏班子开张来的——一阵激动,险些从三楼的栏杆上撞下去。“是洛先生吗?——不会是洛先生吧!芳菲坊好大面孔,竟能请到洛先生亲自上场!”“真是洛先生?!这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琴师啊!”“原来今日这《琴心》一折是真要弹琴的!这主意还真是新奇,快好好听听。”

“呀!果然一个月阑呵。”兰凤因杨兰陵一番嘱咐,且被洛琴斋的淡然所感,放松下来,一颦眉,一甩水袖,一声长叹,引来台下一片喝彩。“人间玉容深锁绣纬中,是怕人搬弄……”其音哀婉,恰到好处。

洛琴斋暗自点首,听得扮红娘的兰秀轻一咳嗽,便故作欢喜念道:“是红娘姐咳嗽,小姐来了也!”遂平心静气,抚琴而奏。

“其声壮……其声幽……其声高……其声低……”随着唱词,洛琴斋手下流出的琴声也随之变化,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唱到后来,洛琴斋一声长恨,奏出那首凤求凰。音之哀,节之苦,凄凄婉婉,别恨离愁,弹得座中人人伤悲,各自泪垂。

“是弹得好也呵!”凤官已完全坠入琴曲中,“……使妾闻之,不觉……泪下。”纤指拈起罗袖,她心中一惊,忙拭去泪花,提防着别抹乱了油彩,继续伴着琴声唱。

环视厅中,仅洛琴斋一人面色如常,余者尽皆面带悲容。洛琴斋不由想道:“十三心思果然奇巧。依着她,但凡戏本子里说有什么乐器,上演时便真带上奏起来,但也必得奏得好。话说回来,她又有什么不会?”

一时《琴心》演完,三人下场。伴着厅中叫好声不断,庆三娘迎上来,眉开眼笑,双颊微红,“好,唱得好!”她连声说着,对兰凤兰秀也和气了许多,“咱们这生意,铁定红火了!多亏洛先生琴艺超群,才给带起来。”

“哪里哪里,还不都是十三的主意。”洛琴斋随口谦让几句,四顾左右,问:“十三呢?”

杨兰陵在昏黄烛影中,从红绡纱帐外走进来,一身盛装,头戴翠色水碧银丝双凤冠,身着淡绯色流霞凤凰宫装,腰间九尾环凤织锦鸾带上垂下银铃坠脚的罗绦,随着她的步子铃铃作响。她噙着一丝笑,赞了兰凤几句,又向洛琴斋垂眸施礼道:“以先生之才,肯屈尊登台相助,十三感激不尽。”

洛琴斋淡淡一笑,安然道:“你是我弟子,何必客气。”

串唐明皇的兰彩踱过来,挥扇扬眉,一勾杨兰陵下颔,戏谑道一声“妃子,随朕前头去也”,众人一笑,屏外丝竹悠悠扬扬地响起来。

三出戏唱罢,外头打赏声此起彼伏,庆三娘听得眼都直了,几乎要惊叫起来。十两,二十两,……赏银竞标似地往上涨。

“卓大公子赏银五十两!”台下第二排中间桌子有人高喊,卓家也是个显赫大族。

洛琴斋冷眼旁观,一直注视着那文小公子。别人打赏时,他一个劲儿地向文大公子低声说着什么,软磨硬泡,文大公子想来拗不过他,终于点点头。文小公子喜不自禁,连忙叫过身边一个年轻人,推他过去,那人无奈,只得走到放赏钱的竹盘前,朗声道:

“文小公子,赏二十两——黄金。”

“黄金——“庆三娘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倒。那年轻人手中的金票闪闪发光,确实是全国最大的钱庄所发,一张可兑纯金二十两的金票,厅中哗然。

丫环捧着装有点戏折子的朱盘走过去,文小公子喜滋滋地接过,很潇洒地大笔一挥:

“就还是《琴心》啦!”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那些风流人物不由叹惋,白白糟蹋了那二十两金灿灿的黄金。杨兰陵闻声踱出,凝眉寻思一阵,向洛琴斋道:

“先生,烦请您再走一次罢,人家可是二十两金子专请的您。”

“何以见得?……”洛琴斋皱眉,转念一想,倒也明白过来:《琴心》一折,又不是杨兰陵唱,也只能是冲自己来的。

过不多时,张生抱琴重新上场。鲜有的几个戏迷很是兴奋,自心底谢谢文小公子。兰凤依旧唱得投入,洛琴斋坐在一旁,展眉看去,文小公子竟未听戏,只是看他,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忙低下头假装喝茶,墨发下的耳垂略微发红。

“至于么?”洛琴斋无奈想道,终是抛去脑后,唇边依稀掠过一丝笑,再次奏起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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