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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两人是何窘态,倒像是看戏一样,很有耐心地将他们错愕羞愤的丑态收入眼底。

“你找死!”毕竟是武功极高的人,千南彻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物,一阵杀招瞬间生成。只是才发招一半,却已经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反弹过来,魂力以两倍的冲击冲回丹田,他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整个昆楚大陆年少成名的武学奇才,交手时击败对方向来不超过三招。整个靖北,能和他打的恐怕只有那个死了的女人和那个人。

这人到底什么来路,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定是梦,是梦。

正当千南彻恍惚时,又是那阵温凉如玉的声音响起。

“不想死的,我给你们半个时辰。”

音起,外袍再次被内力震开了更大的幅度。他的声音很轻,却是被力量载着响彻整座皇宫。

那人就稳稳地立在那儿,人衣之间形成动静的对比,却出奇地和谐。一抹月光照过,流离在那人身上,隐约可见是白袍。

这股力量的声势过于大,皇宫内的所有妃嫔及宫女太监等人,都被这声音震得不轻,大家都对这突如其来的阵仗都有些不知所措。

各个宫墙院落的门砖壁瓦已经被震出了裂痕,窗户大敞。

说恐慌是一定的,因为实力已经到这个地步的人,他们不敢说自己下一秒会遭到什么样的变故。有些人还在犹豫,因为一句话,就在这夜里逃跑,是不是有些过于荒诞草率了呢。

“我只给半个时辰,愿意为这所皇宫陪葬的,就留下。”

又是那空灵澄澈的声音,余音回荡,悠长绵延。明明听着是世外的翩翩公子,可为什么到这一句一出,就跟死前的恶魔耳语一样。

一瞬间,所有人都乱了。

榻上已经坐起的妃嫔匆忙地下地,收拾首饰和嫁妆。守在贵人宫门口的宫女也顾不得其他,跑回到自己的住处整理行李。有值夜的小太监在逃的时候,还顺带手顺走了皇宫一些值钱的玩意儿。

谁都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第一次收到警告没动,是因为还对这锦衣玉食的生活有些留恋,不相信皇宫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第二次,他们不敢再待下去了,收拾些盘缠留好自己的后路,就赶紧逃吧,否则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并非他们草木皆兵,而是这人的实力过于强大。刚才释放的威压再往前推一步,所有人的命就都难说了。

是隔空传音,他用了第二次。

千南彻朝着黑影望着,一定是,因为他确定,那个人并没有开口,单是凭内力传。已经到了这种级别,这得是怎样可怕的人啊。

外面纷繁慌乱的脚步声丝毫没有影响那月下的人。

“来,算算账吧。”他一步踏进雪娆宫,声音里充满了玩味,却带着一股邪性。

安浅画看着那缓步走着的身影,总是感觉跟那个人的样子重合了一样。他已经消失了三年了,怎么可能呢?

近了,越来越近了。

他走得从容,但是每一步,都像是巨石一样敲在安浅画和千南彻的心上。

那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千南彻感觉呼吸都停滞了一般,他居然回来了。

“无忧。”

这一声没人听见,因为,喊这个名字的是郗未若。

在她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牵引过来,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她一眼便能认出来,那是他。贴在自己手腕处的星火在他出现时狂风乍起的那一刻剧烈地抖动着。

那人轻挥衣袖,宫内所有的烛台重新燃起,整个宫殿顿时大亮。

“红烛帐暖。”

那人轻轻地说,两次传音之后,他终于是开了口,却是无厘头来了这么一句。四个字,说得轻佻,带着浓浓的讽刺。

只是,这里哪有一丝暖意,有的只不过是烛火在夜风里摇曳的阴森。

光现,那人的脸庞终于清晰。

千南彻咬牙,又是那张脸。

自额间舒展的是摄人心魄的眉和骨。一双眼睛渗着水一般的清澈,又自瞳孔的最深处藏着令人沉沦的幽深。浓密的睫羽随着眼波流转开合着醉人的弧度,光是这一双眉眼,就足以让人陷进去。

鼻梁的轮廓延眉心而下,那抹朦胧的神韵也自上而下地延展,直到清浅的呼吸处。薄唇现血色,于那白皙若雪,凝脂若玉的脸庞添了甚是超尘的惊艳。

墨发半束,白袍轻扬,那是超脱世间的一种美,绝世公子的风华。

这也是千南彻不想见到他的原因,每次他一出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那张脸都会相形见绌,黯淡无光。

“千无忧!”

安浅画有些惊愕,更多的是失神,梁王,不是早在三年前了无踪迹了吗。

那人一声不屑地嗤笑,仿佛是对这个身份的不屑,或者说白了,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姓而不屑。

要是她还在,会喊他无忧吧。虽然这不是他的真名,但是他却愿意让她这么叫,也只喜欢她这么叫。

一想到她,他那已经压下的心神再一次无法控制。要不是为了不让这两个人死得那么快,他现在就能把他们碎成肉泥。

他强撑着一份耐心,缓缓开口。“之前不打赢你,是因为她在,我不想让她选的男人像个落水狗一样难堪。”他是那样的漫不经心,似乎在说一个笑话。

“就你那点儿实力,平手已经是我压到最大的底线了。”声线压低了些,他眼睫微落,眼神里满是轻蔑。

他声音还是那么温润,却字字扎在千南彻的心口,这种鄙视,比杀了他还难受。

“千无忧,你……”

“啊!”

那人轻抬一掌,千南彻的下颚骨就那样被生生击碎,下巴无力地垂了下来。

“你不让百姓祭奠她,禁丧,就是为了满足你那恶心的自尊心吗?”

千南彻呜呜地喊着,想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一个女子,竟能把你的自尊伤成这样,你看看自己有多窝囊,我告诉你,她的实力就是比你强出太多,作为皇后,她比你这个苟延残喘的皇帝还得民心。”

千南彻脸憋得愈发胀红,口水都从腮处流了出来,丑态尽显。

“你嫌她过于骄傲,但你给我记住了,她这辈子,最不值得骄傲的事就是选了你,选了你这么个狼子野心,薄情寡义的人。”

没人知道他是用多大的力量压制自己把这些话说完的。最后一句话尾音一落,他终于不用再忍着什么。跟他废这么些话,无非就是让他死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地恶心。

终于,他的眼神变了,眼睑微敛,眸底的那抹幽暗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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