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绣忽然明白了什么,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意味来。这会子她才明白了,韩蝉这般苦苦相逼,辛垣锦却不置一词,原不是为了在章华的事上从旁协助她,不过是因为他身为皇亲国戚,金杯玉盏,脚不沾尘的过了十几年,这会子沦落到用穷苦人家用了无数回的酒杯,本能的心生厌恶。
心底有个声音苍然一笑。他的身份和性情明摆在那里,她竟会忘了。
殷绣垂眸,两簇卷翘浓黑的睫毛蒲扇一般抖动了一下,这会子众人差不多都饮完了酒,只剩下她和辛垣锦了。趁着无人注意,她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扬起两手就要去捧那海碗。
“韩公子,”她的手指还没有触到碗沿,就听到耳边有清冷的声音凛然道。紧接着那只海碗就被辛垣锦高高举起。
“鄙人内子不胜酒力,她这杯酒,辛某替她饮了。”
“主公”
“无妨。”
跪坐在辛垣锦身后的常护卫忽然喊了一声。他浑厚壮硕的腰背向前倾着,两手虽是搭在膝上,却暗中用了六七分力,整个人如同一张弓绷得紧紧的,仿佛辛垣锦手中举着的不是一只盛满酒的海碗,而是一条毒蛇。这两个字原本十分有力迅捷,然而尾音未落,却已经被辛垣锦冷冷的打断了。
常护卫浓黑的眉毛纠结颤抖了一阵,终于咽下许多话,无可奈何的向后坐了回去。
辛垣锦唇角轻轻一瞥,不咸不淡的看着面前这碗酒,只有脖颈上筋骨的抽动泄露了他的嫌恶和决然。粗陶烧制的海碗,着色并不均匀,仔细审视还能发现碗底有一角磕破的缺口,与辛垣锦纤长莹白,一看就是不沾阳春之水的手指十分不相匹配。
他正欲一口饮下,胳膊却被轻轻一压,不得再往上举。那碗酒便悬在半空中了。
辛垣锦蹙眉,缓缓侧目,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正眼看向了韩蝉。这一眼却是极其锋利的,好比一柄煞气过重的绝世好剑,要么剑不出鞘,要么不饮血绝不收回。
另外一边,韩蝉一手绊住他的胳膊,毫不躲闪辛垣锦的目光,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眼中盈满挑衅的微笑,一眼见底,似乎如何翻搅也找不出一星半点的惧意来。
“辛公子这话有些不对了。”韩蝉笑着龇出尖尖的虎牙,“殷大小姐尚还待字闺中,女儿家脸皮子薄,辛公子这样拿人家开玩笑,怕是不合礼数吧!”
说着,趁辛垣锦一时不备,就要抢那海碗。幸好辛垣锦反应敏捷,手指用力,执拗的死死捏住碗沿子和碗底,绝不让韩蝉趁机抽走。
韩蝉一时失策,也没有半点尬色,倒是仰头大笑起来,笑罢又说,“这酒也不必劳烦世子爷替她喝,我原本就是要代劳的。”最后几个字说时忽然变得又扁又重,原是因为他扳住另一侧的碗沿,亦手下发力,复又试图一下子将辛垣锦手中的碗夺下来。
两人四目相接,电光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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