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乍然都不言语,默契了对望一眼,已经没有方才的羞赧,反而平添出一分默契。他素来听说殷家这个千金闺秀心思缜密,如同男子,非一般闺阁小姐可比,但听她亲口道出自己的筹谋,这还是第一次。殷绣亦十分欢喜,辛垣锦虽远在国都,却对彝鼎和麦培生的事早有洞悉,那么,她想要获知的情报,他想必不会陌生。
但听他提起麦培生背后之人,她还是心下猛地一跳。麦培生原本只是殷府一介门生,既无功名又无身家,就算有了那些抢掠来的光珠加持,要修建起一座规模庞大的书院,笼络洛阳各大家族,乃至跻身国都朝政,背后必有高人指点协助。
她心知如此,但碍于自己的身份能力,对于国都情势,朝堂上的风云情势自是一无所知,想要顺藤摸瓜的摸清这幕后之人的底细,也是有心无力。眼下见辛垣锦的面色,似乎是对这人有了许多了解。不亏是洛阳人人奉若天神的八亲王世子,少年老成,深不可测。
她不由自主的眼光又瞥向他,十分认真却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辛垣锦正垂眸沉思,眼神凌厉深沉,面沉如水,她眼前浮现出他站在朝堂之上,手执玉笏,身披朝服,威风凛凛,侃侃而谈。想着想着,心脏又是猛地一跳,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假装方才亦在深思的样子,望向辛垣锦。
辛垣锦看出她眼中的疑问,轻轻叹气道,“至于这幕后之人,我已经派人暗中探察,至今没有什么确凿的消息,”说时博袖微微一牵,两手负于身后,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此人潜藏至深,整个凉朝国境内,能从我的眼线之下隐匿行迹的,十数年间,也只不过四五人而已。”
殷绣翠眉轻轻一挑,“既有此四五人,会不会与他们相关?”辛垣锦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凝神沉思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微微颔首道,“颇有可能,只是这四五人在朝中势力甚广,党羽亲信错综复杂,要细细查证,却一时没得头绪。”
其实他早就想过,麦培生背后的高人可能与朝中势力最盛的几位朝臣有关,与这些老臣周旋这许多年,对付他们,他道是有几分把握,可是凭他主持王府事宜这许多年积攒下来的一点阅历,他有一种近乎诡谲的直觉,这背后之人的位置,是在大凉的政堂之外,她的势力甚至不弱于大凉天子,每每想起这样一个不可触及,又怀有狼子野心的人,他就不寒而栗。
然而此刻,面对着洛阳全郡,甚至偌大的凉朝国境内姿容最出众的女子,再谈及此事,他反而能够坦然从容的谈论此事。
他在朝堂上素来独来独往,我行我素,力排众议,得了一个“冷面王爷”的诨号,此事却心甘情愿的与一个没出过几次宅门,连皇帝的议事堂大门开向哪个方位都不知道的少女高谈国事,这般想着,竟生出一种半是欣喜,半是自嘲的古怪心思。似乎这沉重严峻的话题也变得饶有趣味起来。
再看殷绣时,他发现她脸上亦有欢喜之色,张着一双小鹿一般的大眼睛看着他,嫣然露出笑意来,意味深长的说道,“若说头绪,我倒是可以献上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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