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向殷绣的目光瞬间变得哀婉悲戚,扬袖一挥,拖长了音调,“老朽再不置喙,殷座主请。”他没有再看向阿宁,却分明感觉到他绝望的目光。
“哼!”殷绣仍一副不解恨的郁郁模样,长袖高高一扬,长鞭一下子复活过来,被她提着朝她身上冲将过去。力道太过劲猛,反倒把殷绣吓得连连后退,脸上的厉色也霎时泄了底,窘迫之状十分滑稽。
麦培生差一点就放纵自己嗤笑出声,就连一旁那个榆木一般的傻大个护卫也发出几声类似笑声的闷响。麦培生立刻侧目瞪了他一眼,又疾言厉色向其他几名护卫扫视一番以儆效尤。不等他回转头去,却又被一声巨响吓得一个激灵。
这响动委实猝不及防,他心下恼恨,生怕被殷绣瞧见,岌岌向她瞥了一眼,才见她目光全不在自己身上,不只殷绣,只见在场诸君的丫鬟小厮们,或扭头缩颈,或垂首不语,无不一副胆子都要吓破的样子。在列诸君都是洛阳有头有脸,出入大场面的人物,有些还是官宦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这时或皱眉觑目,或面色铁青,或侧身静默,如同一头头被剥掉了狼皮的狼,实在是狼狈以极。
谁也没有想到,殷绣那瘦小的身体竟能爆发出这般蛮狠近乎残暴的力道,鞭子一次一次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晴空霹雳一般不着痕迹,巨响落下,阿宁背上便又添了一条血口子。伤口又深又长,初时血还没有渗出来,只能看到莹白的皮肤中间一条深深的血色沟渠,皮子向两边卷起,很快殷红的血充盈了那深深的沟渠,一小汩一小汩的沿着他的背脊流下去。
青梅也红了眼圈,却强自坚持着。一旁的雪酥身子微微蜷起,像一只走失的猫崽子一般,静静的啜泣着,早已顾不得什么体面,只觉得心肝脾肺无处不闷闷的疼,好像被刀子划破了数不清的口子一般。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竟分辨不出,自己的眼泪究竟是为了谁,是为大小姐,还是阿宁,抑或是为了自己。今日分明是个格外欢喜的日子,怎的转眼就会变成这样。她眼前浮现出阿宁晨间候在正堂外面的场景,身穿皂色的粗绸袍子,头发精心编了辫儿,香木的镂花发簪。
她一向知道阿宁是顶好看的,往其他的小厮中间一站,就能把周遭的人全比下去。那一瞬间她恍如看到幻象,觉得眼前的人是一位膏粱簪樱之家的富贵公子。若是他出身好些,或许会是辛垣锦一般的人物吧。
然而长鞭落下的声音终究打破了她的幻梦。精心梳好的发辫早已松散开来,十分凌乱的披散在他肩上,背上,沾黏在长而深的血口子里,根须一般似乎要从那伤口扎入血肉里去。簪子几乎就要坠落,却像是勉力支持着,悬在头上半松的发髻边缘。玄色的粗绸袍子,上面是精美的福寿团花,晨间乍见时,她喜欢得紧,甚至起意想要央小姐送一些同样的料子给她缝一个香袋,如今却破布一般丝丝缕缕,浸透了血水,触目惊心,令她不禁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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