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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绣又轻轻攥了攥手指。不能再等了。方才她对阿宁痛下狠手,已经叫曹府的人十分难堪了,她前世里一个人人唾弃的小花子,自然对于旁人的议论毫不介怀,但曹府和父亲的脸面,她却不能不顾及的。待到这宴席散了席,还不知许多宾客要如何街头巷议,曹府也要跟着受累一段日子。

眼下还有最重要的戏码,若是不能趁着此时演出来,她许多日来的筹谋和心血,还有周遭许许多多人的心血和牺牲,都会白白枉负。

方才指甲嵌入皮肉,在手心里掐出三个又小又深的血口子,这会好不容易止住血,她这一攥手,伤口又疼起来。

“可有醉芳园的蓝绢?”有人小声问了一句。醉芳园是洛阳城中最负盛名的戏园子,蓝绢是戏班子班主的关门弟子,一副嗓子千金莫换。众人亦是换了一副轻松愉悦的嘴脸,相互作揖请让,跃跃欲试。又有几个小丫鬟来引路,曹老爷和殷老爷也相互拱手说了一番谦辞。

殷绣不动声色的用目力余光去瞧那人。若是预定的戏码在花园的戏台子下面揭晓,必然引起轩然之波,保准让这些宾客记忆犹新,终身难忘,于她倒是十分有益,只是曹府愈发下不来台,让南院里病中的老祖母听了,恐怕

正思量见,就有两个丫鬟急匆匆走过来,向她扶了身,又向她身后行去。殷绣抬眼一看,原来是翠儿和曹老爷的大丫鬟新月趁着众人注意不到,来搀扶阿宁。这两个丫鬟不亏是在一府尊君跟前侍奉多时的,个顶个的心思机敏,又极是妥当。方才殷绣教训阿宁,她们隐约猜出殷绣别有意图,心下却是为阿宁受这苦头,同他一道默默吞下几顿眼泪,这会子总算瞅准了时机,才来扶着阿宁,要领他去换身衣服,医治伤口。

“绣儿,快来,同阿爹一道去”

殷老爷柔声远远的唤到。无论前世与今生,唯独父亲唤她的声音从未有丝毫变化,让她想到大暑的日子里,一块蒸好的酥酪,还没有入口,就堪堪要化为甜腻的糖水了。她心下甜齁齁的,听了这声音拔腿就奔向父亲。

少有父亲能像他这样,大海一般包容自己的女儿,哪怕这是一颗天外飞来,毁天灭地的赤焰彗星,他也能用自己的宽容和体谅安抚她,保护她。方才殷绣当着曹老爷和众人的面鞭笞阿宁,他心下自然害怕震惊,却笃信自己的女儿一定是事出有因。甚至私下里觉得,就算她当真是任意妄为了,也无可厚非,女孩子骄纵一些,原也不是什么大错。才转眼的功夫,他再唤殷绣时,语气复又恢复往常的柔软。

他总会不时想起殷绣刚学会走路时的样子,一听到他唤“七丫头”,丢下手里的布老虎就跑,也不顾奶妈跟在后头尖叫着提醒她当心,像是后头有饿狼要吃她的肉似的,个头还不到他的膝盖,两只小脚掌还不足他手掌大小,一跑摇摇晃晃,狠狠往地上摔一跤,摔得他心疼的哭了好一阵。

这一回却不同了,殷绣就站在离他约莫十来步的地方,不可能听不到他在唤她,却神色凝重,头发稍也没有动一下。不安和酸楚在殷老爷舌根处蔓延开来。他强自咽了咽唾沫,仍不死心似的唤到,“七丫头,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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