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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金明镜大骇,捂着自己被切断的手腕,也顾不得疼痛,只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惊异得双唇抖个不停,“你是谁?”

“本宫是谁,金将军不知道么?”周兰木很可惜地朝他走了几步,拿手中染血的匕首拍了拍他的脸,笑道,“不知道便敢挟持我出来……当年我在大内典刑寺训练鹦鹉卫,你可是佼佼者,怎么如今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金明镜像见了鬼一般看着他,表情又哭又笑:“你……居然还活着,居然还活着!你……我知道了!你同那楚韶本就是一伙的,是你们……”

他还没有说完,便有一个人鬼魅一般从他背后伸手一敲,让他昏了过去。

沈琥珀依旧一身闲散的文人装扮,将他扔到地上后,垂眸便跪了下去:“给殿下请安。”

“多礼了。”周兰木低低地答道,冲他伸了伸手,“你来得倒快。”

“那日我在昭罪司,险些不敢认殿下,”沈琥珀没抬头,声音却有点颤,“殿下终于回中阳来了,若不是两年前殿下记着我,给我寄封信来,我还真以为……我瞧着殿下如今似乎身体不太好,当年之事……”

“沧海月生天下奇毒,戚琅此人丧心病狂,早已把解药毁了去,纵使方太医妙手回春,终究只能暂时压抑罢了。”周兰木摸了摸手上的红松石手钏,“若非如此,我也不想提前回中阳来,前几日在典刑寺内狱……咳,差点被卫叔卿瞧出端倪来。”

沈琥珀皱着眉,面色不豫地道:“殿下受苦了……总有一日,他们会为如今之事付出代价的。”

“今日过后,金明镜势必被典刑寺收监,大内鹦鹉卫首领空缺,你恰好顶上。”周兰木似乎没有听进他刚刚说的话,没什么感情地回道,“楚韶不可能接手鹦鹉卫,戚琅即使对你不放心,也没有别的选择,到时你假意推辞,说几句好的哄哄他便是了。”

“是,”沈琥珀连忙答道,迟疑片刻,他再次开口,“殿下如今为何待在楚韶那里?当年之事,他最是狼心狗肺,万一叫他发现了端倪……”

“此事我有分寸,”周兰木睫毛微颤了一下,面上突然露出个笑容来,只是这笑容瞧着有些阴沉,“他……让他像金明镜一般死得这么容易,我可不甘心啊。”

“这是第一个,让我想想第二个该是谁呢?”他也不欲多说,冲地面挑了挑眉,“按原计划行事罢,琥珀,辛苦你。”

沈琥珀也不再多说,郑重地冲他又行了一礼:“是,殿下保重。”

他一手拎了金明镜,身形一跃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周兰木盯着看了一会儿,面上逐渐浮现出一派忧愁的神色来。

他对着自己喃喃自语道:“最近老是受伤,真是委屈你了。”

言罢,便毫不犹豫地冲自己后颈处敲了下去,内力相冲之下,连胳膊也传来了一声“嘎嘣”的声响。

楚韶再次见到周兰木的时候,他便是这样一幅凄惨模样。

唇角染了一丝丝血迹,说几句话便要停下来咳一会儿,似乎很是吃力。右手软绵绵地垂着,洁白的后颈也青了一大块。

他想起不久之前这个人还在昏暗的房间中冲自己挑眉,满肚子坏水儿地把金府所有的下人都叫来围观,可转瞬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自从那年之后……他再见不得这样的转变了。

为他做记录的小兵想必不知道他的身份,粗声粗气吆五喝六,周兰木脾气倒是好得很,仔细地同他解释着什么。楚韶上前一步,一手托了他的右臂,冷道:“伤哪儿了?”

“疼疼疼——”周兰木侧脸见是他,连忙放软了声音,半是伤怀半是自责地道,“将军不必担心,小伤罢了,只是……嘶,恐怕一时半会还离不得方太医,又要继续叨扰将军了。”

楚韶本觉得这人太过可疑,养好了伤还是早些送回周府比较好。可是不知他是有意为了讨好他、讨好戚琅,还是旁的什么缘故,居然一住就住了这么久。

想必还要住更久。

“这是什么话,你在我府内住着,受了伤,自是我看顾不周的缘故。”楚韶一手扶着他,缓缓往回走,“圣旨颁下来,这一案四公子也破得漂亮,怕是不日就必得去早朝了,长公子见你这个样子,定要责骂我的。”

他顿了一顿,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方才全城金蝉子出动,四处乱得很,”周兰木摸着自己的脖颈,皱着眉道,“金明镜挟持着我没跑多久,便遇上了一个红衣人,那红衣人身手好得很,不知是哪位绝世的江湖侠客,三两招便把他打倒带走了。”

这番说辞实在是匪夷所思,楚韶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但又觉得金明镜实在没有刻意放他离开的理由,只得暂且作罢。

他本想再寻个机会试探地套一套话,不料第二日便有人把遍体鳞伤的金明镜扔到了西院典刑寺门口。听闻金将军受的大多是皮外伤,最重的伤是断了一只手,被割了一条舌头。

楚韶同周兰木一起到典刑寺指认,牢狱中的金明镜似乎精神有些疯癫,见到二人来的时候恨得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他“呜呜”地指着楚韶身后的周兰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二人与西院的寺丞一同指证完了,正打算离开,寺丞先行出去,周兰木却回了头,含义不明地对身后的金明镜说了一句:“金将军,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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