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一呆,竟是顾曦的声音。他当即反手握枪,上前寻衅道:“神月,可敢与我一战?”
神月没有丝毫迟疑仰头叫道:“不敢。”
楚铮哑然,她这声不敢说的理直气壮,这女人根本没有一点身为高手的尊严和自觉。认输认得干脆利落,认怂认得爽快果决,街边欺软怕硬的小流氓脸皮都能比她薄些。更何况,她脸皮上本就还有一层皮——
那张脸皮更厚。
那是顾曦的脸。
楚铮横枪道:“你到底待如何?”
神月哼了声,全不将他放在眼里,说道:“你这么凶作什么?现在是你给我威胁。”
顾曦哆嗦着身子叫道:“你威胁他,能不能把弦离我的脖子远一点儿?”
楚铮气道:“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连个姑娘都不如。”
顾曦也气上心头,回骂道:“你自己也打不过人家,还有脸说我?还有什么姑娘,你那是没见她扒我衣裳的时候,你看她浑身上下哪里像个姑娘啊,纯粹就是个流氓地痞!”
神月不以为耻,反而有些得意。
顾曦叫了声疼,对她言道:“我说姑娘,你这可是毁我清白,我都不知怎么回去跟我夫人交代。”
神月幽幽道:“这个简单,死人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顾曦道:“这是何必呢?我若死了,我夫人岂不守寡了?她又没得罪你,同是女子,你何苦为难她呢?”
楚铮气得快要翻眼,这种话亏他说得出口,但神月居然对他的胡言乱语听进去了,思忖道:“那好罢,我只割了你的舌头,说不出话她自然也不用你交代了。”
顾曦道:“那怎么成,我正是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甜言蜜语才将夫人哄到了手,你割了我的舌头,我夫人日后只能听见咿咿呀呀,那她嫁我还有什么趣儿?”
神月冷笑道:“看不出公子还挺疼夫人?”
顾曦呵呵道:“那当然,我夫人虽然平日凶了些,总是对我喊打喊杀,但其实对我还是挺好的,比如她平日不会像你一般拿琴弦勒着我的脖子,多好的琴啊,你看这明月清风的,还是拿来弹首曲子比较应景。”
楚铮知道再听他说话也是给自己添堵,对神月道:“要怎么才肯放人?”
“简单”,神月也不愿再理顾曦,看着他干脆道:“枪留下,你跳下去。”
神月话音一落,楚铮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将银枪倒转,枪尖向下在船上一狠狠一顿,本就近残破的小舟晃了晃,从船底不断传来木头断裂的声响,小舟还来不及歪一歪,就已彻底散了架。
顾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铮整个人却倏然沉了下去,只留下一杆银枪插在船底的木板间,身旁一个尺方的洞不断的涌进水来。神月见势不妙,带着顾曦翻身一跃,跳到先前被楚铮掀翻的蓬顶上,这大概是整艘船唯一还算完整的部件了。
神月还未来得及站稳,便见那小舟彻底沉了下去,只余一些残破的木片仍飘在江面上,但那杆银枪却在翻滚的江波中的仍直直地挺立着,不见一丝歪斜。
楚铮跳江跳得太过干脆,连神月都愕然了半天,看着顾曦的目光有些暧昧不明,嗖的一声撤回了琴弦。
顾曦给她勒了半天,忽然呼吸大畅,猛地咳嗽了几声,半跪在蓬顶上喘气。
过了许久,水下仍不见动静,神月叹道:“不愧是燕北少帅,连声呼救都没有。”
顾曦挥挥手道:“这家伙从小打架挨刀子连眉都不带皱的,跳个江只是寻常。”一抬头,却见神月皱着眉看着自己,显然困惑他此时的得意是怎么回事。顾曦撕开自己面上的伪装,干笑了声,对她道:“我说,你能不能把我的脸换下来,我看着自己瞪自己只觉得毛骨悚然。”
神月瞥他一眼:“你想看我的模样?”
顾曦好奇道:“会被灭口么?”
神月挑眉:“你说呢?”
顾曦立马扭头:“那你还是戴着罢。”
神月不理他,仍望着江面,约莫过了一炷香,水面仍无动静。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在水下待这样久还不出水换气,看来楚铮是真的有死无生,忽然叹道:“可惜了。”
一代将星还未崛起就已湮没,的确可惜。
顾曦闻言回头,怪道:“你不是杀手么,杀了人不应高兴庆祝反叫可惜?”
“要你管?”神月斜睨他一眼,也怪道:“他是为你而死,你怎么半点儿不见伤心?”
顾曦一呆,立马捂住脸哭叫道:“屈云,你死得好惨啊!你记住这个带着我面皮的家伙,做了鬼千万别找错人,清明寒食我一定多给你烧纸钱,我……哎呦”猛然后脑一痛,却见是神月打他,不由气道:“人家哭得这样伤心了,你还打?”
神月瞪着他道:“你能不能哭得稍微真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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