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月见楚铮不知为何忽然神思大乱,深知乃武者大忌,若趁此时偷袭,必可诛杀此人,但届时自己的身份也就败露了。虽说易容乔装不难,但她要乔装之人却不好处置,真正的相思应已给掠吟带回洬魂谷,她为人怯懦,少与人来往,唯一有联系的舞萝,前日也自尽身亡,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身份。如合卺这般亲近之人,短期伪装倒还不被发觉,但时间一长,熟悉的人自会瞧出端倪。
年节已过,她已没有太多的时间另行计划。
神月略一思忖,定下主意,大事为重,上前道:“将军,离开要紧。”
楚铮侧脸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背上熟睡的顾曦,疑惑地深吸一口气,他神思迷乱,只想将顾曦敲醒问个究竟。闻言见相思言谈甚有章法,并非一般的无知女流,虽然奇怪,但此刻也无暇顾及。更何况他向来只带领能征善战的逐云骑,何曾带过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不禁一阵头皮发麻,出声问道:“怎么走?”
神月道:“凿船,大伙儿一起跳水逃走,现在外面战得正酣,机会大了许多。”
楚铮皱眉:“万一有人不会水呢?即便会,水匪的又岂能不追?”
神月冷着脸道:“那又如何?”
楚铮不悦:“你也是女子,该知道她们落在水匪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将军逃过难吗?”神月冷笑。
楚铮给她问住了,莫说逃难,他行军向来勇往直前,一鼓作气只进不退,连退兵都不曾有过,何况逃难呢。
神月道:“若留在这里,待水匪杀进来,下舱的那些人一个也跑不掉,你一杆银枪能护得住几个?大伙儿分散而逃,即便有人被擒,大部分人也能逃脱,命是自己的,难道专等着上天派人来救么?”
合卺哆嗦着凑前问道:“那,那些被抓的会怎样?”
神月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沉声道:“自觉贞节重于性命的,大可咬舌自尽;能够忍辱偷生的,总有报仇的机会,人生实难,死如之何?”
楚铮沸腾的心给她的冷静降了几分,挣扎了一番,终于点头应允。背着顾曦便上了甲板,眼见殷仲文后面跟着的船不少已着了火,看来水匪果然准备充分。楚铮当即命合卺召来副将,下舱通知众女跳船逃命。
众女自然仓皇叫喊,但也有不少胆大水性极好的,借着水远远遁去,留下一些死拖着不肯弃船。
楚铮命沈祁带人下去凿船,下令守卫将不肯下水的众女一齐扔下船去,楚铮方道:“你们也下水,见到能救的便救,到下邳太守府会合。”
众将士应命,他们对楚铮的命令向来从不违抗,又不知楚铮不会水,还当他们的少将军无所不能,当即水遁而去。
楚铮将顾曦交给合卺,道:“你带他去罢。”
合卺喊道:“将军哪里去?”
楚铮远远望了眼殷仲文,道:“我去救他一救。”
神月在旁道:“将军多虑了。他死不了,你瞧,广陵郡的援兵来了。”
楚铮远远望去,果然见不少船只从南岸驶来,心中寒意登起:“他们一直远远吊着?”
神月凝眸笑道:“将军猜他们是为保护殷小将军而来?还是为了别的?”
楚铮沉声道:“桓玄要杀我们,建康城外便可动手。”
神月幽幽道:“或许他是怕将军半路将这些女子全杀了灭口罢。”
楚铮一愣,回头看她。神月莞尔:“将军难道不曾怀疑过我们当中有天子或大司马安插的细作?”
楚铮垂眼,算是默认,问道:“你要凿船其实是为了救她们?”
神月望着那些在江中拼命游水的女子,叹道:“她们尚有家人在此,若非上意难为,谁想背井离乡,到燕北苦寒之地去呢?且看谁的命好,可离了这囚笼。”
楚铮不置可否,见殷仲文领军与水匪战得正酣,但广陵郡的援军渐渐近了,看样子殷仲文应还不至于不济到在他们赶到前被杀。楚铮当即抽过破月,叫上合卺,也欲离开,转头却见相思仍迎风俏生生立在那里,夜风甚急,吹得她衣裙飞起,似乎随时要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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