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
远芳刚从菩提白莲化形，就被空藏从寸草不生的封魔渊捡了回来，至今不到一年光景。虽说他天资聪颖，什么东西一学就会，骨子里还满是少年心性。教给他的他乖巧地学了，不告诉他的他更好奇。这不，只要有闲暇功夫，他就跑来琢磨，想要弄出个所以然来。
闻正转到后殿的时候，先看见的就是两只无意识摇晃着的光脚丫子。他好气又好笑，悄声靠近，想要在小师弟身上挽救一下他身为师兄的自尊。结果，他猛地跳出去，却只得到一个“四师兄你为什么在这里”的平淡眼神。
“小师弟，你怎么一点没被吓到啊？”闻正相当不服气。他从空气里扯出只新的蒲团，一屁股坐了下来。
远芳撇撇嘴，收回目光，重新盯着石像的背部看。“四师兄每次都来这招，早就习惯了。”
闻正忍不住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小师弟可是师父的心肝宝贝，他哪儿敢开什么过分的玩笑？况且，出生于中界、本体还是菩提白莲，这资质别说在佛门，放眼整个通天纪元怕是都排得上名号。搞不好他刚到后殿，气息就已经被发现了……
“你不也是？每次都在这里，一找一个准！”闻正兀自吐槽。
不过是无聊的垃圾话，远芳干脆不搭理他。
见得如此，闻正跟着小师弟的视线扫了过去。“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他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提出疑问。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石像摆在这里已经成千上万年了，从没人对它这么上心过。毕竟，它一不是天材地宝，二不是先辈祖师；在满地奇珍的无量洲上，这石像无用得都有点过分了。
“我也不知道。”远芳嘟哝道，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迷惑，“我就是想弄清楚。”
这种莫名的着迷听起来委实有点古怪。要不是确定这座石像就是一坨普普通通的白玉石，闻正说不定要怀疑小师弟中了魇。但考虑到他还没见过化形年龄一岁不到、修为却快与他齐平的少年人，这也有可能是正常情况……
眼见时间渐晚，闻正暂且放下了这些念头。“三师兄让我来叫你，”他用胳膊肘捅了捅并排坐着的人，“师父开殿讲经，咱们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远芳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防被打断，他委屈地扁了扁嘴。“一定要去吗，小师兄？”
虽然这只是个很小的动作，但对着一张十三四岁、稚气未脱的脸，闻正总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师弟的心虚感。更何况，远芳都已经撒娇地叫他小师兄了。
上界佛祖保佑，这千万可别被师父发现……
闻正忙不迭地在心里念了声佛号。“百年来的第一次，你觉得呢？”他想了想，又补充：“虽然师父嘴上不说，但看到你去，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理由轻而易举地说服了远芳。“那咱们这就走吧！”他敏捷地一跃而起，“别让大家等急了！”
闻正跟着站起身。见远芳拔脚要跑，他赶忙提醒：“等等，你先把鞋穿上，夜露还重着呢！”
无量洲的露水不比普通露水，其中寒意要修行到足够的境界才能不受影响。故而，就算普通弟子想住这里，等闲也无福消受。
“不穿，”远芳坚决拒绝，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反正碰不到。”
闻正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往上漂浮起一寸，行动仍旧像平地一般自如——菩提白莲便是悬空生长的，这对远芳而言是与生俱来的本领。“真好，”不管看多少次，他都忍不住要羡慕，“当年我学这个的时候，可挨了师父不少拂尘。”
“其实就碰了碰九钟尘的丝子吧？我才不信师父真会揍人。”
“谁说的，师父只是不揍你！不信你去问问其他师兄！”
“怎么可能，你肯定在骗我……”
两人一路贫嘴个没完，到正殿前头时刚好赶上金钉大门徐徐敞开。
闻正觉得今天自己总算转了运，不由悄悄地对身后的少年挤眉弄眼。远芳装作没瞧见，一张清莹秀澈的脸上却显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
离乐头一个迈进大殿，在眼角余光里瞥见两人的小动作，薄唇轻轻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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