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白予卿在十三份剑法指导上,洋洋洒洒地把“日后检查”这四个字写了十三遍,又想了想,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才让殷危娄收好这些东西。
白予卿向椅背上靠去,这才发觉自己的肩上多了一件衣服,怪不得刚才睡觉的时候还有些冷,忽然又不冷了。方才只有小徒弟在他身边,是小徒弟披在他身上的?
他不是不能和小徒弟太亲近吗?
白予卿心中疑惑,想要试探一番,右手悄悄抬起,试图摸摸小徒弟的脑袋,然而心口不负他盛望,就在白予卿刚刚燃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心口骤然一痛。
白予卿只好暗自收回了手。
他还是不能和小徒弟太亲近。
但是……小徒弟给他端水,他能喝,小徒弟给他披衣服,他也没觉得不对劲,难不成,这心口疼只有在他想对小徒弟做些什么的时候才会起效?小徒弟自愿跟他亲近,就不会有事?
白予卿的目光扫过低着头乖乖坐在轮椅上的殷危娄,忽的看见桌子上的茶杯又倒满了水,他觉得渴,端过茶杯,殷危娄忽然抬头,伸手不知道想要拿什么,却碰到了白予卿端着茶杯的手,温热的茶水洒了他一身。
“师尊……”
殷危娄一时不知所措,慌乱地转着轮椅上前,取出丝巾想要替白予卿擦去水渍。
“我……弟子不是有意的,弟子刚刚看见有只小虫,我……”
小徒弟替他擦水渍的时候,白予卿没有感觉到半分不适。
果然,只要小徒弟主动亲近他,他就不会心口疼!
白予卿欣喜异常,自认为僵硬的师徒关系此时找到了突破口,以后明里暗里稍加引导,让小徒弟想要和他亲近,也能方便刷好感!
“师尊……对不起……对不起……”
见他不说话,殷危娄还以为是他生气了,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甚至带有隐隐哭腔。
白予卿叹气,小徒弟白天也累够呛,这么晚还不睡觉,行动不便坐着轮椅却给他又送水又披衣服,估计也是累坏了,于是他厉声道:“回去。”
殷危娄的手一抖,抬起头有些怯懦地看着他:“师尊……”
白予卿重复了一遍:“回去。”
回去吧乖崽赶紧休息!不用关心你师尊,明天好好练习争取宗门大比考个好成绩!
在殷危娄听来,这一声回去,斥责的意味更浓,低头应下,收拾好茶杯和茶壶,默默出去了。
小徒弟走了,白予卿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却发现小徒弟把带来的茶壶也一同端走了。小徒弟泡的茶挺好喝,他还没喝够……
算了,他自己去泡一杯吧。
殷危娄端着茶杯,袖中揣好了白予卿方才写给门下弟子的剑法指导。
缠心草被下在了第一杯中,白予卿喝下并没有显现出任何夺舍的迹象,甚至是连献舍的痕迹都没有。
他不相信有人能将夺舍与献舍这般邪术练到毫无破绽,况且他们要夺的,是元婴修士的舍,断不可能毫无破绽,一星半点儿的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剩余的催发毒性的药被下在了茶壶中,再倒出第二杯喝下去,师尊体内的毒就会催发……
这个师尊的身上,他看不懂的太多,许多怪异的行为殷危娄难以用重生、夺舍、转世之类的理论说服自己。
没有丝毫夺舍的迹象,这个师尊却和上一世的师尊完全不同。
对于这样一个无法解释的现象,殷危娄觉得,刚才让这个“师尊”喝下那杯毒药其实更好,一劳永逸。
罢了。
若是师尊真的毒发身亡,六极宗必要深究,阻止师尊喝下毒药,也省去了六极宗追查的麻烦。
殷危娄回到自己房中,脱了鞋袜,从轮椅挪到床上。
只怪这个师尊装的太像……
有一瞬间,他竟然真的感觉,师尊是想要对他好的。也仅仅是这一瞬间的感觉,他打翻了师尊手中的水杯。
殷危娄睡不着。
他又从床上挪下来,坐回轮椅上,把师尊写的剑法指导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没有他的。
也对,他都没有学什么剑法,看了两天而已,何来指导?更何况,这种收买人心的东西,他不要也罢。
殷危娄用打火石生出一团火,将白予卿写了一晚上的剑法指导举到火堆旁边。
火焰很快烧上纸张,渐渐烧到自己,殷危娄一怔,又飞速地撤去纸张把纸上的火熄灭。
给他们就给他们,师尊要收买人心就收买人心。
他又是一夜未眠。
次日,师尊果然外出了。
众人早晨前来见礼,等到的是坐着轮椅,拿着一沓子纸张,缓缓转着轮椅外出的殷危娄。
殷危娄眼神格外冷漠,坐在石阶上,甚至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关凌。”
关凌抬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殷危娄。
殷危娄不耐烦道:“过来。”
关凌半信半疑地走上前,手已经按上腰间的剑柄,待他走上前时,殷危娄把手中的纸数了两页,递给关凌。
关凌低头一看,是尊上的笔迹。
将信将疑地走回原位,殷危娄又叫了第二个人。
发完了十三人的剑法指导,殷危娄转着轮椅正打算回房间,邵云突然问道:“这真是尊上写的?”
殷危娄抬眼给了邵云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的确是师尊写的,信不信随你。”
转着轮椅回到屋内,殷危娄“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他手中有几本药谱,打算研究研究,来到书桌前,却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崭新的须弥袋。
上面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殷危娄三个字。
殷危娄打开须弥袋,里面的东西让他不得不惊异。
他愣愣地把须弥袋又系好,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伸手遮住眼睛。
这个师尊……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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